誰知就在這時,莫婉賢突然開口了:“你還有什麼……想從他那裡知道的?他……可不是一個會認罪的人。”
越知初身形一頓,轉過頭去看原本已經被她越在身後的莫婉賢——後者還是坐在椅子上,眼睛也未曾看向越知初的方向,反而直直地盯在地上,仿佛要把霍夫子那昂貴的羊皮地毯盯出個洞。
越知初便也沒有轉頭,隻是側着頭用餘光看她的同時,不以為然地道:“無妨。他有他的固執,我也有我的。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莫婉賢始終沒有看越知初,但聽了她這番話,倒也沒有繼續出聲了。
越知初淺淺等了一會兒,見她似乎并不打算繼續對話,便直接走了進去。
越過屏風,是正廳的後門,跨過後門,越知初又路過一個修葺得十分雅緻的小院,裡面有一棵十分健壯的……玉蘭樹。
雖然已是深秋,樹葉變得金黃,但仍然茂盛而耀眼,在這昏暗的夜色下,顯出别樣的風華。
越知初沿着小院鋪設的石子路,很快就走到了裡間——霍夫子說的茶室。
這夢竹山莊裡,還真是有不少的,茶室。
這一間茶室,和江遇休息的那間看起來,陳設倒是十分接近。
裡面點了一盞油燈,倒也足夠照明。
越知初剛一進門,就看見慕如海和尤立雙雙被捆着,并排坐在裡面的榻上。
見她進來,慕如海原本期待的眸子瞬間暗淡了下去,立刻換上一副防備的表情:“你來幹什麼?!”
越知初也不搭理他,隻是故作悠閑地跨了進去,而後對着二人淡淡一笑:“我來,自然是給你們雪中送炭來了。”
慕如海冷嗤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回應她的語氣也愈發不耐煩:“不管你打的是什麼算盤,我勸你快滾出去,我們沒有一個字想和你說。”
“哦?”
越知初也沒有被他激怒,隻是緩緩掃視四周,這裡的陳設與江遇那間幾乎相同,她很熟練地就找到凳子坐下,也看起了面前的茶爐。
“可我倒覺得,如果我給你講個故事,你會很樂意求我幫你呢。”
她的眼睛沒再看向榻上坐着的兩個人,臉上也看不出真實的情緒,隻是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不知為何讓慕如海的心頭隐隐一顫。
自從這個女人來了山莊,這裡,就一直在發生讓他無力招架的事……如今聽她說要“講個故事”,慕如海不由自主就感到了強烈的不安。
“我不想聽。你也休想我求你,快滾吧!”
慕如海有些煩躁地吼道。
越知初見他這個反應,心裡更加笃定了,反而換了個誘導的語氣,甚至帶了一絲魅惑,道:“别急呀,慕先生。你就不想知道……”
她忽然擡頭看向了——
慕如海旁邊的尤立。
她那意味深長的目光,讓尤立也沒來由地心頭一震,然後,越知初接着說:“你身旁的這位——尤先生,都背着你,做了什麼嗎?”
尤立大驚失色:“妖女!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我與你,今日之前素未謀面,從未相識!你為何信口開河,就要害我?!”
越知初故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用楚楚可憐的無辜語氣反問:“害你?尤先生怎麼這麼說?難道你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嗎?為何會張口就說我要害你呢?”
“你——”
尤立急得眼睛都瞪直了。
“尤立!閉嘴,跟這個妖女多說無益!快别搭理她了!”
慕如海卻厲聲制止了他繼續和越知初對話。
越知初欣然一笑,這個慕如海啊……說他蠢吧,他倒是能看出越知初正在對他們各個擊破,尤其這個尤立……看起來并不是個冷靜持重的性子,再被越知初刺激刺激,再多說幾句,隻怕就要說漏嘴了。
可說慕如海聰明吧……他怎麼會覺得,越知初一無所知,就敢當面來和他們對質呢?
越知初嘴角的笑意收了收,原本那粲然而滿是坦蕩的眸子,也忽然變得陰鸷了不少,從她那雙漆黑的鳳眸裡原本散發出的清澈,也漸漸成了令人心慌的酷寒。
“慕如海,你不會真以為,我是來陪你打發時光的吧?”
她這句話,一改方才的玩味、調笑、天真……變成了讓慕如海和尤立熟悉的……
那叫嚣着要“讨公道”的那個,“女俠”的樣子。
越知初從凳子上“蹭——”地起身,一步一步緩緩走向榻前。
她每走一步,慕如海和尤立眼中的恐懼就更深一分。
他們對這個女人的行為,絲毫沒有預判的信心,隻能時刻本能地擔憂着,也許下一刻,腦袋就不知不覺和身體分了家。
“你、你……”
慕如海嘴唇顫抖着,驚恐地看着越知初那如同從地底走出的鬼魅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