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初帶着阿翠一直走到了紅袖院門口,她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要和阿翠交流的意思。
阿翠自從被池家兄弟帶到這裡來,整個人就如同驚弓之鳥,臉上的恐懼之色始終沒有褪去過。
阿翠也不敢開口詢問,隻能被動地跟着越知初,眼見着就要回到她熟悉的……這間噩夢般的院子。
越知初一隻腳跨進紅袖院的時候,阿翠整個人似乎都顫了顫,終于壯起膽子、遲疑着開了口:“我……我能不進去麼?”
“你不想進去?”
越知初挑了挑眉,惬意地把雙手背到身後,輕輕瞥了一眼院子裡面——那些女學生應該回來了,有幾間屋子裡都點着油燈。
但,慕妧的房間卻仍然漆黑一片。
看起來,她可能還沒吃完飯。
阿翠點點頭,而後頭也不敢擡,眼睛隻是胡亂地看着地面,似乎聲音都開始顫抖:“我、我……你……你到底要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越知初見她似乎真的很害怕,便也沒再強求,反而爽快道:“也罷,那我們就不進去了。我隻是有些話,想要問問你,當然你也可以……不說。隻是我不認得去餐叙院的路,不如你帶我去吧。”
“餐叙院?”
阿翠疑惑地輕輕擡了一下頭,隻看了越知初一眼,就有低下頭去:“你要去用飯?”
越知初的唇角勾了勾,沒錯,她肯定是這裡的學生。
“嗯,你也沒吃吧?咱們一起吃點啊。”
她不動聲色地隻是提議吃飯。
阿翠其實一點也沒有吃飯的胃口,但想到如果去餐叙院就可以不進紅袖院,她便也答應了:“好,那你跟我來。”
于是,二人之間轉而變成阿翠走在前面,但她在夢竹山莊的步履忽然變得很快,仿佛在黑暗中,有什麼令她恐懼的東西始終存在似的。
越知初沒有忽略她的異常,她還記得在合澤驿站的時候,阿翠對江遇的态度顯然與旁人不同,她還主動把江遇叫上了樓。
可一到夢竹山莊,她先前在驿站的從容與自如全都消失了,甚至表現出了唯唯諾諾。
實際上,越知初根本沒有胃口,但如果紅袖院不能讓阿翠感到安全,那餐叙院——和可能還在那裡的慕妧,興許能幫上她。
很快兩人穿過了棋院,又經過了好幾個院子之後,再拐了幾個彎,又走了一段,總算到了一處相當僻靜的院子。
這裡就是餐叙院了吧……
夢竹山莊,還真挺大的。
可越知初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因為這“餐叙院”裡面完全沒有燈火,也不像有人在裡面吃飯或忙碌的樣子。
就在越知初正要疑惑發問的時候,她敏銳地感知到,有一個尖銳的東西抵上了她的喉嚨。
這的确讓越知初大吃一驚,她有些玩味地看着正瞪向她的阿翠,若有所思地問:“怎麼?這裡面有你的幫手?”
——這個院子,顯然不是山莊裡吃飯的院子,可阿翠大費周章地把她帶到這裡來,甚至忽然掏出一個利器……
那麼……這裡,是讓阿翠覺得安心的地方嗎?
阿翠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慌亂:“你到底是誰?你來合澤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重新帶回到這個地獄來!”
她沒有回答越知初的問題,反而問了好幾個,在越知初意料之中、卻又多少感到意外的問題。
但越知初心裡大呼冤枉——來合澤幹什麼?蒼天可鑒,她隻是路過啊!這官道上的驿站不就是給人歇腳的嗎?她路過,正好進了,這可不就是巧了嗎?
至于帶她回來……
這就更巧了。
“因為,我把慕如海閹了。帶你來……想讓你……看看?”
越知初故意說得很邪惡,臉上甚至擠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阿翠的手一直在抖,她緊握着的、抵住越知初喉嚨的東西,越知初感受了一下,多半是根簪子——她不會武功。
因此,越知初根本不慌。
她也不是沒想過,阿翠或許也和慕妧一樣,在何處學了一身高超的武藝,卻深藏不露,把她們一行人都騙了?
可從阿翠顫抖的手和她慌亂的氣息中,越知初愈發笃定,她隻是在虛張聲勢。
所以,越知初才懷疑,這個院子……給了她底氣。
那麼院子裡有什麼呢?
是她的……幫手?還是……
可還沒容得越知初繼續思考,院子裡很快出來了好幾個黑衣人,他們迅速圍成一圈将越知初圍住,每個人都穿着整套的夜行衣,面容也完全隐在黑布之下。
夜色昏暗,越知初甚至無法分辨來者是男是女——但從腳步聲和氣息來判斷,他們……的确是常年習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