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劫會在今日被裴佑白安排來夜巡,隻是湊巧。
裴佑白帶到合岐山來的親衛一共就六名,他是其中之一。
而他現在聽到這兩名女子的回答,心裡莫名的就想起,裴佑白在對他說起“江初”其人之時,臉上那有些欣慰又有些無奈的表情。
其實,裴劫是相信的,在越知初說出“我叫江初”的時候,他就信了,她就是裴佑白說的那個女子。
——因為,裴佑白也曾意味深長地評價她:“你見了便會知道,她與尋常女子,總歸是不一樣的。”
于是,裴劫也對越知初抱拳行禮:“江神醫大名,在下的确早有耳聞。裴大人也說了,若碰上江神醫,隻須與江神醫對上八個字,便能确認彼此身份。”
“哦?”越知初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哪八個字?說來聽聽。”
她雖然不知道,裴佑白會給他的手下留哪個線索,來确認她的身份。
但像這樣對暗語的把戲,她倒也覺得有趣。
裴劫想了想——
雖然感到害羞又不明所以,但他還是硬着頭皮,說出了裴佑白教給他的暗号:“花前月下……”
越知初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心裡第一反應是“啊?”,但同時,一個答案不假思索地就從她口中問了出來:“這頓我請?”
誰知,就在她說出這四個字的同時——
裴劫立刻單膝跪到了地上,以一個極為恭敬的姿态,铿锵有力地表示:“在下領命夜巡,不敢懈怠,誤以為二位是閑雜人等,不敢不查。叨擾了江神醫,在下罪該萬死。”
越知初還沒來得及表達心内的震驚,楚明玉先替她笑了出來:“喲,沒想到,朝廷那個大染缸裡面,也不全都是髒的嘛。喂,這又是你從哪撈的寶?”
這就是楚明玉,楚明玉講話向來如此。
她似乎根本不在乎,即便裴佑白和裴劫表現得多麼通情理,他們畢竟還是朝廷的人。
——即便他們嘴上說着最公道的話,仍然不排除他們其實是别有用心的。
楚明玉這樣的話,被有心之人聽了去,頃刻間就能葬送了性命。
但如果會為這種事情害怕或憂慮,她就不是楚明玉了。
越知初沒有反駁楚明玉的話,隻是馬上叫了裴劫起來:“快起來吧,如果你們裴大人和你提過我,你當知道,我最不喜歡的,就是下跪。”
裴劫聞言,嘴角也不由得,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果然——
如同裴大人所言,這位江神醫,隻要遇見了,便知與衆不同。
他起身後,最先說的是:“裴大人和山莊的霍夫子已經達成共識,如今紅袖院的鑰匙我這也有。夜深了,不如我替二位開門,二位快進去休息吧。”
越知初順口問道:“那你今夜……要徹夜值守?”
裴劫點頭:“裴大人說,我們在此一日,便要盡力護得此地一日安甯。”
越知初的内心不免有些唏噓。
此地安甯……
可知,她身旁的這位楚明玉,就是放火的幕後黑手。
她自然不會出賣楚明玉。
也無意跟裴佑白的親衛,無端提起更多山莊裡的是非。
但鑒于……裴劫和她說話的姿态,讓她莫名覺得,此人同裴佑白……還真是有些相似。
她便很自然地變成,對他的态度,與對裴佑白的态度也很相似——
一種,很容易産生的信任感。
越知初忽然想起了阿翠,她便自然而然地問了出來:“這位大人,你可知今夜,山莊裡,除了……奸污案、縱火案……還有别的怪事發生麼?”
“江神醫不必如此客氣,叫我裴劫就好。”
裴劫回答得十分真誠,他心中時刻牢記裴佑白的吩咐,并不敢怠慢越知初的任何一句問話。
越知初從善如流,露出了“甚得我心”的笑意:“好,裴劫!那你也得叫我江初。”
“江……”
裴劫顯然愣了愣。
“怎麼?裴大人沒告訴你,來而不往非禮也?”她又故意調侃道。
“……江初。”
裴劫隻猶疑了片刻,便不再扭捏,也學着越知初的語氣,非常自然地叫她名字。
越知初又一次在心裡,認可了裴佑白的識人之能。
孺子可教。
恐怕在整個虞國境内,要想找到幾個這麼幹脆利落的人,都不太容易。
——大家都提倡,守着所謂的“君子之禮”。
這山莊存在的初衷,隻怕也是在傳揚那所謂的“君子之道”。
可守那“禮”的人,要麼好一點,如同程望,雖然不會作惡,但也難免古闆。
而不守那“禮”的人……索性就為所欲為,禍害人間。
——比如謝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