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臣跪下:“陛下英明。”
形勢反轉得有些快,已由不得謝宜多言,禁衛軍已經進入大殿,欲将她送進牢獄。
賀序白上前攔在她身前,溫聲笑道:“本王尚有幾句話想和榮安郡主說,可否請幾位大人稍候片刻?”
雖是對待比他位低之人,然這位甯郡王面色卻很是溫和,且态度十分謙遜,看得周遭的大臣愣愣地杵在原地。
那幾名禁衛軍受慣了位高權重者對他們趾高氣揚,而今見到這般謙遜的郡王,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唯有怔怔點頭。
男人态度謙卑,向禁衛軍道了聲謝。
賀序白轉身與謝宜道:“郡主且安心,不出三日,我必定将你救出。隻那時,郡主可否應了此事?”
謝宜還未反應過來,神色微惑:“什麼?”
男人笑得溫柔潋滟:“我以西涼九州為聘,求娶郡主。”
謝宜陡然回神,冷笑:“你威脅我?”
“我豈敢威脅郡主?郡主縱是不允,為報當日之恩,我也會盡全力将郡主救出。”
謝宜收回笑意,并未對他抱有什麼希望。
她望着他蒼白的臉色凝了片刻,淡聲道:“話别說得太早,方才的情形你不是沒瞧見,如今整個賀京都是徐明烨的天下,你一個唯有幾座偏遠城池作為封地的郡王,身子又這般虛弱,拿什麼與他對抗?”
男人的眸眼彎彎,目光中仿佛平添了幾許錯愕:“我身子虛弱?”
“難道不是麼?”
賀序白恍然,低眉輕笑,忽地上前一步。
謝宜斂眉驚恐,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你想做什麼?”
男人如墨般的眸子滿溢淺碎笑意,“大庭廣衆下,郡主希望我做什麼?”
謝宜被他問得頓住。
她一臉怔然的樣子惹得賀序白輕笑。
他俯下身貼在她耳邊:“說到底,今日之事不過皆因郡主和張舟相看,郡主若嫁我,往後再沒有這種煩惱。且我身子虛弱,沒過幾年,待我薨逝,郡主也就恢複自由身了,往後天高地闊,還不是任你想往哪兒飛,便往哪兒飛。”
賀歸辭趕到肅政殿時,見到的便是賀序白俯首貼在謝宜耳側。
他那唇角微勾,輕聲呢喃的模樣,當真可恨!
“皇叔。”
賀歸辭咬着後槽牙,緊盯着前方,面色陰沉地揚聲厲喝。
此時大殿之上,衆臣散盡,隻留了幾個禁衛軍在等待将謝宜押往牢獄。
禁衛軍忽聞這一聲怒喝,吓得一激靈,下意識循聲望去。
竟見太子殿下神色陰鸷,仿佛要殺人般大踏步而來。
禁衛軍唬得忙收回目光。
賀序白一臉從容地擡眼望去。
賀歸辭來到兩人跟前,二話不說便将謝宜拽到身後,淩厲的目光仿佛要剜了他。
賀歸辭臉色陰沉地好似被人占了雀巢:“皇叔,多年不見,您從生死邊緣掙紮回來,臉皮倒愈發厚了。”
賀歸辭不曾見過這位皇叔之前,總聽宮人們面色惶惶地偷偷閑聊,說他是兩世孤星,與之親近者注定早死,又說他出世之時便克死了親生母親。
種種言談,道得是天花亂墜,不着邊際,令他不由得對這位素未謀面的皇叔生了好奇。
終于有一日,他借逛廟之機偷溜到荷苑,見到了那所謂的天煞孤星。
他原以為他既有“天煞”之稱,必是生得獐頭鼠目、猙獰可怖,應是個暴戾恣睢、極度兇狠之人。
誰想乍眼瞧見,卻發現這位皇叔的形象竟和他想象中的有着天壤之别。
他不僅面如冠玉、形貌昳麗,且表面雖唯唯諾諾,但搶起他東西來卻絲毫不顧臉面。
這哪裡是天煞?分明是不要臉的癞皮狗。
賀序白瞧着兩人相交的手,眸底一片陰翳。
然他擡眼的瞬間,陰翳霎時消散。
賀序白淡淡一笑:“本王進京的路上,偶然見野豬拱了紅薯,還以為是錯了眼,誰想多年不見,殿下的嘴也一如往昔。”
“你......”
賀歸辭氣得漲紅了臉。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