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時壽宴結束,賓客散盡。
嚴敬修喝酒喝得入神,整個人有些發昏,鐘延齡和福生齊力将他送出府外,彧軍軍方的車停在府門外。
“淮胤,下次……下次你來我府上,咱哥倆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嚴敬修嘴裡絮絮叨叨說着醉話,鐘延齡附和道:“好好好,一醉方休!”
副官封羿站在車旁,見他們一出來,立即上前接過嚴敬修。
“你們家少帥喝得有點多,回去給他灌點醒酒茶下去。”
“好,今日麻煩鐘少爺了。”
鐘延齡腆笑道:“你們少帥這酒量,還是少出來丢人現眼了。”
嚴敬修醉得厲害,但聽見編排他的話,還是來了勁,“胡說!我……我酒量……好着呢!”
待彧軍的車消失在眼迹,鐘延齡才帶着福生進了府内。
鐘安在府内尋了好久鐘延齡的身影,剛從後院轉回前院,“少爺,老爺現下傳您去書房。”
“有說什麼事嗎?”
“沒說,您快去吧。”
去書房的路上,鐘延齡見着岑君詞在交代下人收拾後場,想起剛剛在宴席上,見她沒動幾筷子。
一旁的福生見她停了腳步,“少爺,可是有何不妥?”
“晚一個時辰讓廚房做些吃食送我院裡來,要清淡易消化些的吃食,置備兩副碗筷。”
“是,小的這就去廚房傳話。”
鐘南尋書房的門大開着,鐘延齡邁過門檻前稍稍停留了一刻。
鐘南尋從她進院子前便聽見了腳步聲,這陣腳步聲在書房門前戛然而止。
“進來吧,在門口愣着作甚?”
待鐘延齡擡腳進了書房,見鐘南尋坐在太師椅上,他面前的書桌上擺滿了賬本。
鐘延齡語氣不算好,面色也沉,“爹找孩兒有何事?”
“你回來這些天,有何感受?”
“沒有什麼感受。”
“那你有何打算?”
“打算過些日子再回柏林……”
她話音剛落,鐘南尋氣得好似要掀桌,“回柏林?你還想回去?”
“孩兒如何不能回去?”
“你在那洋人的地界待了這些年,還不夠?”
鐘延齡見他吼聲一句比一句大,也難耐得住性子,“兩年前您和祖母把我騙回來成婚,若不是祖母過壽,我定然是不打算再回來的。”
“逆子!德國現在什麼局勢你不知道嗎?你去了也是找死!”
自一年前一戰爆發之後,整個歐洲局勢都很動蕩。
“如今天下都不太平,在江甯待着你還能有安生日子過,我勸你死了再回德國這條心。”
鐘延齡在德國學業還未完成,她此番回國前還答應導師處理完家事定然會第一時間回到柏林。
父親的不支持鐘延齡早有預料,她也懶得同鐘南尋說再多,“孩兒知曉了,父親還有事嗎?”
“你這幅目無尊長的模樣,給誰看?”
“您現下不就正眼瞧着麼?”
二少爺和老爺在書房吵起來一事傳遍了府内上下。
鐘南尋被氣得不輕,鐘延齡的目的便達成了。
十二歲那年,若不是李氏執意要将她送出國求學,鐘南尋怎舍得放她走。
兩年前,若不是她自己盤算好了退路,到了德國才傳家信來,鐘南尋怕是真的要将江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來。
而這次,她這顆要走的心自然也沒人能留住。
隻是她既然答應了嚴敬修要喝他的喜酒,去德國的計劃勢必要擱置些時日。
鐘延齡同鐘南尋吵過一架但貌似沒有影響心情,岑君詞見她還哼着曲兒回到房裡。
下人一刻前将飯菜送了過來,岑君詞見狀問道:“二少爺沒吃飽麼?”
“是啊,你坐下同我一起吃點。”
岑君詞拒絕道:“不用了,過飽容易生濕熱。”
“你席上都未用幾口,談何過飽?這些都是易消化的,你吃吃看。”
席上岑君詞少動筷,更多的是在衆人面前不自在。
見她不為所動,鐘延齡索性将筷子塞進她手中,“現下就我們二人,無需覺得不自在。”
岑君詞身子僵了僵,前些日子要和她和離的人,現在這般,又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