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延齡,你為何這般對我?”
“哪般?”
“前些日子你說要同我和離,我便躲得遠遠的不招惹你,如今你這般對我,算作什麼?二少爺為何要顧及我?”
鐘延齡聞言,一時間答不上話來。
大腦一片空白,她同樣自問,為何要顧及她?
秋夜寒重,鐘延齡讓福生把廂房收拾出來後便搬了進去。
給不出答案,那就隻好逃避。
岑君詞先前的發問萦繞耳畔,一時間揮散不去。
她問過李珏,何故要無辜者入局。
是因為岑君詞無辜,她心底的愧疚在發酵,所以才下意識想要彌補麼?
岑君詞在鐘家一日,她的處境便是無辜者的處境。
鐘延齡知道她給不了岑君詞一段真正意義上的婚姻關系,起碼在她還沒有離開鐘家前,願意和她做個朋友。
她不想讓岑君詞在高門大院裡難過,彌補性的好意,是鐘延齡的立場。
壽宴餘溫随着草木慘敗慢慢消退,鐘宅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鐘延齡背上的傷好得大差不差,清早李珏來給她換完藥後,将一瓶藥油遞給她,“你背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這藥油是祛疤的,待痂脫落之後,日日塗抹一次,不出一個月便能好。”
“我自己怎麼抹?”鐘延齡反問道。
“鐘府有這麼多下人,更何況,你不是已經娶妻了麼?”
知道李珏是在揶揄她,鐘延齡瞪了他一眼,“舅舅怕不是要讓淮胤同母親一齊被掃地出門?”
李珏笑得狡黠,“我的小少爺,就許你嘴上不饒人,不許我戲弄你了?”
“這是自然。”
“你傷好了,平日無事來外祖家坐坐吧,你二位外祖挂念你挂念得緊。”
“舅舅,我傷好了定然還是要回德國去的。”
聽到這,李珏面上的表情一下又嚴肅了些,“還回去作甚?吃人家的洋槍炮彈麼?”
“那我留在江甯作甚?”
李珏一時想不到好的說辭,擺了擺手,“日後再同你探讨此等哲學問題。”
“舅舅,這怎又算是哲學問題了?”
李珏收拾着自己藥箱,不跟她搭話。
待要邁出房門時,他又折回來對着鐘延齡開口道:“你表妹前些日子來信,莫約這幾日要回來一趟,她說要來看你,這段日子你就消一消要去德國的心思。”
鐘延齡的表妹則是李珏的幼女李無憂,兩個人差了兩歲,幼時,李無憂則是鐘延齡身後的跟屁蟲。
然而,李無憂是娘胎裡帶出來的先天體弱,從小便是個藥罐子。
同齡人都不愛和她玩鬧,唯有鐘延齡心疼妹妹心疼得緊,隔三差五便上外祖家尋她玩。
李無憂去年出閣,嫁進了無錫趙家,夫婿是趙武安的獨子趙靖川。
未能親眼見證表妹出閣,也是鐘延齡心中的一大憾事。
若無“沖喜”一事,李氏本同李珏說好,要鐘延齡迎李無憂過門掩人耳目。
一是親上加親,二是李無憂本就體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趙家上門求娶也是李珏意料之外。
趙靖川曾同李無憂一齊在江甯學堂念書,年少時的喜歡叫暗自思量,上門求娶,求得則是真心實意。
鐘延齡将李珏送出府門,才趕到偏廳用飯。
昨夜她搬至廂房一事傳遍了府裡上下。
老太太在她坐下來的那刻,面上的神色很是不悅。
鐘延齡向老太太虛虛行禮問安:“祖母早。”
緊接着看向了李氏,“母親早。”
李氏倒是自在些,應聲道:“快坐下用飯吧。”
飯桌上隻有她們堪堪三人。
每月二八、三八,岑君詞要出門義診,一大早便背着藥箱出門去了。
“淮胤,你何故要搬至廂房?”
該來的總該來,鐘延齡早已想好了應對之詞,“孫兒這幾日背上疼得睡不好,怕影響她……君詞休息。”
她背上有傷老太太自知,聞言,老太太心下的火消了大半。
“傷好之後,還是早早搬回去。”
“是,孫兒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