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些年不在江甯,嚴敬修便沒給她慶過生,現下她回來了,定然是要補上的。
鐘延齡早已将這件事抛之腦後,“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還有生辰禮?”
嚴敬修輕笑,“誰規定生辰禮隻許小孩子才有。”
“明日我生辰,你來府上吃頓便飯,便是我的生辰禮了。”
李氏帶着岑君詞先行進府,岑君詞剛回到淮山院,便見憂心忡忡的桑群迎面而來。
“少奶奶,您快回家看看吧,先前有人來府上傳話,說您母親摔傷了。”
聞言,岑君詞心下一緊,“我現在回去,你去告知老太太和太太一聲。”
“是。”
和嚴敬修在車内小聊了一陣,鐘延齡才下了車。
她目送嚴家的車消失在眼底後,便見岑君詞帶着鐘安匆匆忙忙地往府外趕。
“出了何事?”鐘延齡見她如此慌張,趕忙問道。
“家母摔傷了,我現在要回家一趟。”
鐘延齡細看,見她眼角泛紅。
她的聲音也在打顫。
鐘安将車開過來之後,鐘延齡率先将車門替她拉開,“我同你一起回家看看。”
岑君詞上車之後,鐘延齡坐至她身旁。
她輕輕将岑君詞摟在懷中,寬慰道:“嶽母定然會無事的。”
等到了岑家藥鋪,今日岑家藥鋪沒有營業,岑君詞帶着鐘延齡從後門進的後院。
後院裡岑垠正在分揀藥材,見到她們時微微一愣,“你們怎這時過來了?”
“爹,娘可還好?”
“哎喲,我不是讓你阿貴叔不要去府上報信,他怎還是去了。”
阿貴是岑家的鄰居大叔,是個屠夫,為人憨厚老實,是岑垠多年的好友。
岑君詞知道問父親也是白問,自己先一步進了母親的房中。
見母親正在繡些什麼。
“哎喲,你們怎麼這時過來了?”
岑君詞與岑垠在院中的談話時,韋三娘聽到了些,她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娘,您可還好?傷哪裡了?快讓女兒看看。”岑君詞在母親床邊落座,說着就要去檢查韋三娘的傷勢。
“哎喲,誰跟你說我摔了?我就是取高處的針線盒時,不小心扭了一下腳踝,你阿貴叔又誇張了。”
聽到這,岑君詞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淮胤啊,你坐呀。”見鐘延齡傻站在門口揪着衣角,韋三娘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君詞,你給淮胤搬張椅子坐我跟前來,讓娘好好看看你們倆。”
“不用,我自己來吧。”說着,鐘延齡搬了個高椅坐在韋三娘床前。
“嶽母,您這腳受傷了,多休息才是。”鐘延齡的目光落至她手中的繡品上。
“娘,您這是在繡什麼?”
“我繡些孩童穿的肚兜,想着要是快的話,明年我和你爹就能見着外孫、外孫女了。我這眼睛呐,一日不如一日,趁還能看見,就給日後你們的孩子繡些小肚兜、小帽子什麼的。”
說者無心,聽者卻在心中反複咀嚼出百種滋味。
等回到府之後,岑君詞被老太太叫進了自己的房裡。
鐘延齡見着福生後,“福生,你去舅舅府上拿些活血化瘀的藥膏送去岑家,跟舅舅說要最好的。”
福生一時沒反應過來,“少爺,您說的是哪個岑家啊?”
“自然是少奶奶家。”
福生得令,“好嘞,小的這就去辦。”
老太太房裡,老太太主動提起,“明日是淮胤生辰,以往她在德國時,府上已經許久未給她慶賀過生辰,明日你細細給她辦個生辰宴,好好熱鬧熱鬧。”
鐘延齡是臨近年關生的,她出生那日,老太爺剛好在北平談下了一筆大生意。
回到府時,又得知李氏平安誕下“孫兒”更是大喜。
老爺子常說她是給鐘家帶來福報的。
老太太将這些往事說給岑君詞聽了之後,岑君詞在老太太的話裡品出了很多意味。
老太太年事已高,早些年喪夫、近些年又喪孫。
鐘延齡是老太太的希望,也是鐘家的希望。
她身上的擔子縱然是萬般重的。
藏着自己的身份藏了二十六載,卻對自己坦白了這份“荒謬”。
她知道鐘延齡信她,她們同為女子,她們這段情緣并不露水。
鐘延齡沒有世家子弟的劣性,縱然偶爾像孩童般頑劣,但她本性不壞。
像偶爾炸毛的小刺猬,倒也很可愛。
岑君詞回到淮山院時,見鐘延齡正在房中溫書。
“你回來了?”
小刺猬見到她的時候,眸子格外清亮。
“祖母怎找你說了這麼久的話?可用了晚飯?”
“在祖母那邊用過了。”說着,岑君詞朝着她走近了些。
鐘延齡點了點頭,“那便好,快傳人擡水沐浴吧。”
鐘延齡今日有些困倦,她雖然在看書,但一字未入眼。
她隻是想等岑君詞回來。
見她打着哈欠,“困了怎不睡?”
“在等你呀。”小刺猬此刻隻剩一身軟毛,她起身伸了個懶腰,“祖母也真是的,怎日日有那麼多話要同你說。”
她說,她在等她。
這句話在岑君詞聽來,就如同那日她說自己是她唯一的妻一般動人。
岑君詞問道:“除了祖母外還有人要同我說話麼?”
鐘延齡見她明知故問,便知道她又要逗自己,反客為主道:“有人不僅想跟你說話,還想……”
“什麼?”
“還想……同你,共赴雲雨。”
溫熱的呼吸打在岑君詞耳畔,借着身高差,鐘延齡将她圈在自己懷中。
“流氓。”
——某人又喜提新鮮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