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的肉裡有蟲子在爬。”小女娃趴在女人腿上,似是有些忌憚自己皮肉的蟲子,細聲細語道。
女人哎喲一聲,手指輕輕剮蹭女孩的鼻子,“這哪是蟲子啊,這可是帶你、帶我們一家走向至高位子的神蟲!”
女孩看着皮下還在蠕動的蟲子,怯聲問道:“神蟲會在别魔身體裡爬來爬去嗎……”
“神蟲大人這是在幫你脫胎換骨!整天疑神疑鬼的,你是在懷疑神蟲大人嗎?!”
女孩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阿娘,膽怯着不敢吭聲。
角落匍匐許久的女孩突然沖上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摁着人跪下磕頭,“神蟲大人是九霄雲外的神仙也比不得的存在,我們這些走大運受恩惠的魅魔怎敢懷疑神蟲大人。”
女人瞥一眼地上哆哆嗦嗦被吓壞的女孩,輕嗤一聲,“我生你下來是侍奉神蟲大人的,再胡言亂語,當心神蟲大人剝了你妲女的身份!”
她擡了腳顯然是想踢一腳的,可或許是顧及那所謂的神蟲大人,她隻是狠狠跺一下腳,甩手離去。
玫娘将女孩攬進懷裡,低聲提醒:“下次不要提那死蟲子,聽見了嗎?”
秋娘身體還發着抖,皮下的蟲子爬得更歡,她哆哆嗦嗦點頭,算是應下。
玫娘、秋娘,這院子裡還有缇娘、花娘。
長生殿的後院,不知有多少“娘”,這類魔女有一個統稱——妲女。
妲女百年不能修煉,身種蠱蟲後便被送到此處,又稱是神蟲的女人。
餘妄看着地上相互依偎着的兩個女孩,顯然已經猜到兩人的身份。
玫娘是任摒玫,秋娘便是阿娘。
眼前的畫面像水面被扔了石頭,水波蕩起,又變成了另一個場景。
殿内圍滿魔族,玫娘被禁锢在中央,蠱蟲一點點在她皮下爬行,從腳底到腰腹,又在臉上爬了一圈,最後從眼睛裡鑽出來。
“阿姊……”
蠱蟲裹着一身血爬出來,在看見滿屋的人後又生怯意鑽回眼縫。玫娘好似不覺得疼,輕輕拍着秋娘的手,“沒事,别怕。”
“哎喲,我就知道咱們玫娘得蟲神大人喜歡!”
“玫娘有福咯!”
“……”
餘妄懶得去分辨那些叽裡呱啦的魔語說的是什麼,隻是看着任摒玫的眼縫又被扯開,那小蟲子總算爬出來,跟随女人的指引爬進壇子裡。
“好了,該換秋娘了。”
女人伸着手就要禁锢住秋娘,玫娘忽然抓住她的手,“秋娘是個沒用的,前幾日就将蟲神大人放在裡面的東西弄沒了,先送我進聖殿,可别耽誤我成聖女。”
妲女禍死蟲蠱不少見,最後也就将死蟲蠱留在皮肉裡成個黑疙瘩。
女人瞥一眼秋娘,确實瞧見她手心有個黑疙瘩,立馬嫌惡撤回手。
長生殿最忌諱蠱蟲死于手心、腳心兩個位置,裡頭的人都說:“黑疙瘩長這裡,誰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了什麼才落的印,蟲神大人怕是不日便要找上她教訓一頓。”
秋娘看着手心阿姊留下的黑疙瘩,再擡頭時,玫娘已經在魔群的簇擁下離開。
她揉了揉發麻的腿,從地上爬起來,蹑手蹑腳跟上魔群。她們走一步,秋娘就跟上一步,或許是得玫娘那樣惹蟲神喜愛的妲女,衆魔竟無一個發現尾随的秋娘。
聖殿不過是個百米深的洞窟,上面用黑魔石堵住,隻留一個洞口。
女人畢恭畢敬将玫娘請到洞口,“玫娘,進聖殿吧。”
玫娘垂眸向洞内看,卻隻聽得密密麻麻的爬行聲。
她擡腳,一點點向深淵走去,然後縱身一躍。
“阿姊!”
餘妄猛然驚醒,記憶隻停留在那句“阿姊”,後面的是他不知,但也能猜到阿娘不會被好好對待。
他的手指輕輕按壓額頭,這還是進入幻陣以來第一次睡覺,這莫名其妙的夢想來是任摒玫的手筆。
他整個仰躺在榻上,雙手大咧咧攤開。總歸是不影響秦蕪生複活,餘妄便不想去管。可鬼使神差的,餘妄竟将先前收好的發冠拿出來,對着榻邊的火光看,指腹沿着邊沿摩挲。
餘妄覺得,任摒玫畢竟代阿娘給自己束發冠,認她兩句好倒也是應該的。
嗯,發冠不錯。
“師兄。”
餘妄并不想承認自己被吓到,做賊心虛般将發冠收好,端端正正坐在榻上,“進來吧。”
門外的人輕輕推開一條縫,從縫隙賊一樣往裡看,然後和餘妄的視線對上,“怎麼不進來?”
秦蕪生這才推開門,蹦蹦跶跶走到餘妄身邊,“這次仙門大比師伯給我們争取到參賽資格了。”
仙門大比報名時間已過,正常情況下他們是沒法參加的,但玉龍不是正常人,回來當日,他告别宗主後便提着他的賦甯弓趕往這屆舉辦大比的宗門商談。
餘妄輕咳一聲,“能參加便好。”
雖是幻境,但餘妄自認為以他對玉龍的了解,這的确是玉真長老能幹出來的事。
秦蕪生卻像是不滿意這個回答,一癟嘴,就委屈巴巴道:“師兄是不是看膩我了。”
en……
“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