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家滅門後,經他手制作的傀儡再沒刻上餘府标記。
餘妄的指腹稍稍用了些力從那标記上撚過,那是一個與“餘”字相似的圖案。
“阿生,這個圖案還是我幼時胡亂畫的。”
後來卻成了餘家的象征,他可算是一個為餘家做出貢獻的人。可卻也無法掩蓋他忘記自己這個功勞的事實。
我怎麼就是忘了呢。
餘妄握着娃娃的手越來越緊,直到“咔吧”一聲,娃娃在手中碎裂開來。
掌心攤開,木頭碎屑将白皙的手弄髒,斷裂的細小木刺紮進手心,而環繞一圈的是微微泛紅的印記。
餘妄伸手撥了撥手裡的碎屑。或許是剛才他眼裡隻有那一個标記,以至于木頭娃娃被捏碎後那标記所在的位置碎得最徹底。
又恰巧那根木刺來自印記下方,深深紮進掌心。
他捏着木刺讓其紮得更深,自言自語般小聲喃喃,“你也在怪我忘記你嗎?”
秦蕪生倏然抓住他的手拿開,以氣逼出掌心的刺扔到一邊,“它不怪你,但師兄若是再紮下去我可就要怪你了。”
餘妄擡頭,愚蠢至極地驚訝于秦蕪生竟然也在這裡。眼睛觸及陽光,也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他被秦蕪生拉着強制站起來,然後……強制抗在肩上回澤瓊宮。
起初餘妄試圖掙紮,奈何秦蕪生今個兒不知哪來的牛勁,他愣是沒能擺脫這個可恥的姿勢。
衆目睽睽之下被好師弟抗回院子,餘妄腦子裡哪還有方才的傷感,隻恨不得讓聞風幫他挖個坑給自己活埋了。
掙紮不成,他索性輕輕戳戳秦蕪生的後背,小聲喊他,“阿生……換個姿勢,這樣難受……”
“不行,”秦蕪生嚴詞拒絕,“這是懲罰。”話雖如此,他還是默默将餘妄往身前拉了一點讓對方不至于太難受。
房門被關上,屋外的妖仆仙童竊竊私語。
不懂事的妖仆擠眉弄眼問,“兩位師兄這是要做什麼?”
仙童故作深沉捋一把并不存在的白胡子,一把拽着妖仆的後衣領離開,“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妖仆别拖着往外走,張牙舞爪不服輸地喊,“我三百歲了!”
仙童:“那也還是個小孩。”
……
餘妄被秦蕪生放在榻上,眸中的紅還未褪去,情緒卻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略顯無奈地看着秦蕪生,像是看自家還未懂事的小孩。
“阿生啊。”
秦蕪生變戲法似的拿出一串糖葫蘆遞到餘妄嘴邊,“師兄嘗嘗。”
餘妄傾身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裡暈開。
講真,他并不喜歡吃糖葫蘆,但阿娘喜歡吃,也總喜歡在自己不開心時給自己一串糖葫蘆,久而久之,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喜歡吃糖葫蘆的。
餘妄嚼着嚼着,忽然察覺嘴裡的味道不對,似乎并不是山楂,而是……地莓?
地莓是凡俗界異國的東西,後來不知是誰帶入修真界,如今也算是人盡皆知。
當初任摒秋外出遊玩,不知從哪兒偷來一筐地莓,拿餘妄試吃,卻沒想餘妄張口便胡謅,“不好吃,不能吃,苦的。”
于是餘妄一人炫了一筐地莓,最後被任摒秋報複性的強迫幫店鋪趕制木頭娃娃。
餘妄不喜歡糖葫蘆,可若是地莓沾上糖漿,他便能以一敵百獨占所有。
他張嘴又要去咬沒咬下的一般,卻不曾想撲了個空,秦蕪生已然收回手将他吃剩的一半咬走。
餘妄:……
他沒有小孩脾氣,自然不會追着去搶,自顧自向後靠,見秦蕪生盯着自己,他問:“看我做什麼?”
秦蕪生瞧着他這幅模樣,笑了笑将糖葫蘆遞回去,“師兄吃。”
餘妄并沒有伸手接,反而問他,“你不吃?”
秦蕪生搖頭,“這是特地給師兄帶的。”
“特地給我帶的?”
“是。”
聞言,餘妄一把奪過糖葫蘆,故作嚴肅道:“特地給我帶的你還吃?”
秦蕪生又搖頭,“我吃的不是糖葫蘆。”
“那是什麼?”
“是師兄遺落在上面的吻。”秦蕪生說着舉起雙手在頭頂沖餘妄比了個心。
餘妄:……
他沖秦蕪生招了招手,将糖葫蘆拿開,等對方湊近了,身子倏然前傾,實實在在地在對方唇上落了個吻。
眼見着秦蕪生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起紅色,他終于靠回去,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吃糖葫蘆。
秦蕪生委屈巴巴看他,“師兄……”
餘妄輕咳一聲,“回去修煉吧,過幾日大比好好表現。”
秦蕪生焉了吧唧,拖着無力的身軀往外走,才走了幾步,他倏地轉身,快步朝餘妄走來。
餘妄回神時秦蕪生已經将自己壓在身下,對方的手撐在自己的兩側,縱是如此,他手裡的糖葫蘆仍屹立不倒,緊緊攥在手裡。
秦蕪生快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殘留的糖漿融進嘴裡,舔得發膩。
“都怪師兄,害得我重要的話都忘了說。”
“什麼話?”
“我的地位比師尊他們高,我永遠在你身側。哥哥,你不用刻意扮成餘大哥的樣子的,如果可以,阿生更希望見到的是你裝飾下原本的樣子。
“畢竟我們互相喜歡,終成道侶,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