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次可以轉危為安,你親自領兵護送我去燭雲台,我有辦法幫你奪回兵權。”
向雲開知道她不是誇誇其談之人,未出口的話不得以咽下,看向她沉靜的目光:“王上雖有心庇護你,可王都上下皆是宇文鸢的眼線,若無萬全之策,不必以身試險。”
“我沒有萬全之策,但機不可失,隻要抓住宇文鸢的一點疏漏,就有機會扭轉乾坤。”執嫣對上他的視線,鄭重道,“宇文鸢虎視眈眈,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雪化凝冰填滿石縫,為本就陰冷的暗室更添幾分凜冽。
一線天光破入,細長的眼睛被刺得緊緊阖上。
虞錦程靠在牆角,紫色長袍沾滿污漬,斯文的臉上已髒作一片。睜眼見到來人,陰鸷乖戾更甚。
“該說的我都說了,什麼時候放我走?”
阿金環胸抱刀,冷冷道:“你說蛇咒會恢複,為何他們到現在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甚至還比不上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
虞錦程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道:“你都管這種毒叫‘蛇咒’了,難道不知蛇遇冷會冬眠嗎?等到開春驚蟄,萬物複蘇,你們的不死之兵自然可以恢複了。”
阿金寶刀出鞘,刺進虞錦程腳踝。
虞錦程隻覺肝腸寸斷,喊聲還未停止,便見阿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拍手命人取來一桶切剁成塊的血肉,血肉旁還放着一根竹管。
“我曜辰最知名的便是天狼山上的狼,今日正巧獵了一頭,斬斷了腿骨帶回來,好好招待招待你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
虞錦程反應過來,已被阿金扣住下巴。
竹管深入喉中,猩冷的血肉灌于口腔,令人作嘔。虞錦程推拒不開,隻覺喉間作疼,胃裡翻江倒海。
直到桶内傾盡,阿金抽出竹管,鉗制着他的下颌逼迫他悉數咽下。
阿金在虞錦程身上擦淨滿手血漬,拍着他的臉,笑意張狂:“冬天打獵不易,下次逮到這麼大的狼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不要浪費了。”
虞錦程不住作嘔,渾身顫抖着從身上翻出數枚蜜丸,咽下後才漸漸恢複了神志。
他按着受傷的腿,對着阿金的背影大喊:“你别走,你給我回來,你這樣關着我不如殺了我!你回去告訴宇文鸢,隻要我虞錦程活着一天,他想鬥赢天胤就是做春秋大夢,這輩子都不會如願!”
阿金嗤笑一聲,命人将他看好,徑直去找阿銀。
室内燭影未熄,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乍然被破門聲驚擾。
阿銀正要呵斥,見是阿金,渾不在意,隻往高骥腿上一坐,讓他為自己斟酒。
阿金努力壓制着心中怒火,無奈開口:“明日,把他送去給執嫣。”
話音剛落,一雙美目望着阿金,不可置信地嗤笑道:“他是我的,為什麼要送給她?”
“這是殿下的命令。”
阿銀站了起來,怒氣沖沖走到阿金面前,愠道:“殿下殿下,為了他我在天胤待了整整十二年!若不是因為這張和他姑姑有幾分相似的臉,他會正眼看我嗎?現在我的臉也毀了,他也回來了,整日和他的姑姑糾纏在一起還不夠嗎,為什麼偏要揪着我不放?”
她說着,拉起高骥就要走,被阿金抽刀攔住。
“若知道你會對他這麼上心,我當初就應該讓他炸成肉泥,沒有命再來影響你!”
阿金長歎一口氣,沉吟片刻,似是下定決心一般:“不過是一個洩憤的玩物,沒了就沒了。我知道你心系殿下,你放心,那個女人活不了多久了。”
阿銀凝他許久,遽然大笑出聲,直到笑得前仰後合,聲音又落下來,變得低沉悲切,似是輕聲嗚咽,在燈花爆裂下止歇。
她當着阿金的面扣緊高骥的手,擠開他,堂而皇之地離開。
馬匹策出老遠,白狐披風早已掉落,直到雙手凍得通紅,阿銀才不再打馬,任蹄印慢落,徐徐停歇。
高骥的蹄印在身畔落下,他一躍下馬,解下大氅披在她肩頭。
阿銀四下一望,将他拉入一處廢屋,點燃室内柴火,将身上大氅丢給高骥。肩上忽又一暖,阿銀擡眼,對上高骥漆黑空洞的目光。
阿銀擡頭凝視他半晌,冰冷的手從懷中掏出一枚蜜丸塞入他口中,又從袖中掏出一枚蜜丸,斟酌許久,也塞入他口中。
她伸手擁住高骥的脖頸,湊近他涼薄的唇。
兩枚蜜丸已抵入他喉中,阿銀未在唇舌間留戀,隻埋在他肩頭,銀鈴般的聲音伏在耳畔,輕柔作顫。
“取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