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撕碎了,她竟然已經撕碎了...
李隆祯突然覺得好笑,攥緊那油紙封,就放聲笑了起來。
一邊笑,一邊轉身走。
闵鴉想往前喊住殿下,不料卻看見太子殿下整個人晃了一下,捂着胸口噴出一口血。
這可把手下們吓壞了。
闵鴉趕緊上前扶住他,“殿下!殿下!”
李隆祯此時嘴角還挂着笑,眼神卻有些空洞,“闵鴉,你說...孤錯了麼?”
闵鴉第一次見他們主子這副模樣,從前在冷宮的時候,不管遭受多大的挫折,他都不曾這般模樣過。
闵鴉不禁有些心軟。
不過隻心軟一瞬,就擦幹手從自己幹爽的外袍裡掏出布巾,接住了太子殿下難得落下的那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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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蘇蘇在服那個藥之前,同闵鴉談好的條件。
“蘇蘇姑娘,你的身份和殿下的關系,會讓殿下将來的路陷入兩難,屆時奸人當道,國家陷入混亂,你也會被有心人控制,到時候你想脫身,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我铮铮男子,此生除了殿下從未對誰下跪過,可蘇蘇姑娘,闵鴉這次是誠心實意求你相助,你不必真的犧牲,隻要服下我給的藥,再找好機會在殿下面前‘死去’,好讓他相信,我向姑娘你保證,定會給姑娘安排好日後藏身之地。”
看着真的向她跪下的男兒,蘇蘇也有些動容。
“可我有一個要求,”她道,“在走之前,我必須救月霜姐姐,我...”
“還差太子殿下身上的一樣東西,你必須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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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被闵鴉安排人劃船送到了徽州,一個她曾念叨過有蒼山巍峨,雪頂皚皚,有繁盛花草,有山有海有雪的地方。
此刻此際,她體内的藥效已經完全清除,乘舟一路往南,一船繁星。
“蕭公子?怎麼是你?”
蘇蘇看見船頭的蕭佑川時,驚訝了一下。
“蘇蘇姑娘,你終于醒了。”蕭佑川抿了口酒,坐在船頭,繼續撐開木槳。
他頭戴箬笠,身披蓑衣,履草鞋,俨然一副漁夫打扮,船頭放着酒,和一個方方正正用黑布包裹的東西。
蘇蘇似有所感,指着黑布包裹的東西道:“這是...”
蕭佑川露出苦澀的笑,點了下頭,“對,是阿媛,我把她帶上一起,你不介意吧?”
“是那個叫闵鴉的俠士托我送你走的,說會幫我解決蕭家從前的債務,再找人幫我守着蕭家的祖宅。”
“蘇蘇姑娘,喜歡徽州嗎?”
蘇蘇先是眼淚模糊了眼睛,随後點點頭:“喜歡的,喜歡極了,從前,我姐姐念書給我聽的時候,我就喜歡上徽州了,可是後來...”
“後來她走了,隻剩我一人,我很無聊啊,就很想找個人陪着玩玩。”
“那你找了誰?”
“我聽了另外一個姐姐的話,打算找個男人逢場作戲來陪,可後來...”
“後來?”
“後來就真的找了一個男人,非常非常英俊的男人,我看他手無縛雞之力,情況糟糕到連自盡都做不到,我索性撿了他,然後治好了他。”
“那治好後?”
她笑了,“治好後,他就該走了,因為治好他就不是殘疾了,可以鄙視一個妓`子了。”
“但是,”她站船頭扶着烏蓬,重重地舒一口氣,道:“他也隻是我的一個練手,我這段時日花在他身上的那些伎倆,并不專程為他學,都是為了練手。”
“為了練手你差點把命也搭上啊?”他又問。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她眼眦圓,看上去澄澈天真,裡頭卻多了一抹淡漠之色,
“我那時候...本來就要死的呀。”
在明月走了那段時間,好長一段時間裡,蘇蘇沉默寡言的,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對什麼都不感興趣,連吃她最愛的甜食都嘗不出甜味。
那段時間,月霜陪在她身邊,看着她目無表情把一把把黃連塞進口,可把她吓壞了。
她拉住她,把黃連從她口中摳出來,她倒也沒反抗,隻是目光一直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