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見自己已經躲無可躲,便幹脆跳進了李隆祯為她精心量度的戲裡。
戲裡的她是逃婚的縣令千金,時下但凡逃婚之人是要遭譴責的,被大家認為是罔顧法規倫理,不顧家人的,極度自私不負責任的任性行為。
蘇蘇承認了這個他安給她的角色,任由輿論将她推向他,卻絕對不是真的妥協。
她隻是想到了更好玩的遊戲罷了。
但這個遊戲會比原先的遊戲更困難,因為她要玩弄的人,如今是堂堂一國儲君。
所以蕭佑川才會反對。
打自那次陳三娘見過李隆祯之後,後來的每一日,三娘都是主動催促着蘇蘇前往村長家給李公子伺藥。
村長一家子也像約好了似的,她一來他們就都有事要離開,等她進了屋還殷勤地幫她把門關上。
屋裡一個侍從也沒有,隻有還架在爐裡煎的小藥爐在冒着零星火光,顯然之前還有人在專門看着火。
蘇蘇把幂籬掀開挂在一旁衣桁的橫木上,順手在一旁的銅盆裡取了濕帕子去端藥壺倒藥。
墨汁一樣黑的藥液倒進藥碗,頃刻間,濃郁苦澀的藥味彌漫了整間屋子。
“這藥聞起來...像是比之前你調理内傷的藥分量重多了,殿下這段時間在京中,沒有好好調理身子嗎?”
她一邊攪動瓷勺把藥弄涼,一邊對着屏風後端坐着的男人道。
“過來。”
紗屏中他對她勾勾手指,她隻能乖順地端着藥過去。
快繞過紗屏的時候,對面突出伸來一隻大手,猛地将她拉了過去。
蘇蘇驚呼一聲,整個人就被力氣帶得前傾,碗裡的藥也撒了大半,澆在了二人懷中。
李隆祯便這麼攥着她的腰,禁锢着她身子,強迫她承受自己暴烈的吻。
蘇蘇隻能被迫仰着頭,懷裡的衣裳是濕的熱的,鼻息間都萦繞着一種藥的苦澀味,屋裡昏暗的視線讓她看不清面前人的表情,她猜想到他應該是憤怒的,便也不去睜眼看,隻順着他、由着他。
手裡隻剩一半的藥依舊很燙,虎口上被澆了灑出的藥現在疼痛難忍,但她仍然不敢摔了手中的碗,仍然穩穩地端着。
暈乎間,蘇蘇感覺到手邊滾燙的碗被人挪開,被燙得疼痛劇烈的地方瞬間不疼了,被什麼冰涼的東西塗抹着。
李隆祯将她抱在膝間替她塗藥,藥擱在旁邊的案幾上放涼了都沒有喝。
因為他一直不說話,蘇蘇也不出聲。
直到一大瓶可以活血止痛、去淤生肌包治各種傷的龍骨軟膏都用盡,她的手一點都不疼了,随後,他又開始解她衣裳。
蘇蘇隻好出聲制止:“殿下...裡面沒燙着,不必浪費藥膏,殿下...留點自個用吧,畢竟...這藥矜貴得很。”
她當然記得這種藥,要制一瓶這樣的龍骨軟膏就得花上百兩銀子,所以以前替他治腿才會讓她如此拮據的。
那時候她連金錢都沒什麼欲望了,拿來演戲花就花了,如今尚且沒明晰對方的意圖,她隻能小心翼翼地試探。
“你以前...在孤身上也浪費過不少,那時候掏的可是你的全部家當,而如今這些對孤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用便用了。”
沒想過他會這麼說。
不過也是,他如今已經重回到那個位置,銀錢對于他而言,也不算什麼了。
“殿下...你的藥涼了,我去替你把藥熱一下吧。”
蘇蘇為了能逃離他懷抱,隻得這樣道,然後起身欲去端案幾上的藥。
不料她甫一站起,手就被李隆祯拉住,随後他單手撈起涼了的藥,一飲而下。
“好了,不必熱了,坐下陪孤聊會吧。”
“殿下要...聊什麼?”她顯得有些慌亂,衣袖裡的小指卻在蜷縮着。
李隆祯看着她的臉,然後從懷裡摸出一個精緻的錦盒遞給她。
蘇蘇将錦盒打開,發現是當日那張已經被她撕毀了的婚書,又重新粘好了。
二人當初按壓的指印都還在,那些象征美好姻緣的祝願詞也被一點一點拼湊整齊了,隻是...
字還在,可早已經不複原樣了。
當初蘇蘇哄他簽寫婚書時,也是有幾分真心在的,同時也是為了像樓裡大多數姐妹所願的那樣,找一家能夠在她死後供奉她神位的地方。
可是後來她發現,找錯門了,即使是個商戶,倘若由他當家做主的話,不是沒有可能,但他是一國儲君的話,那就完全沒有可能了。
早前她就聽說,當今監國太子頒禁娼令,私下裡也極厭伎樂之流。
即便是不曾頒布過此類政令,身為未來的一國之君,納一個妓子,怕也是阻力諸多,娶她豈不是笑話嗎?
他之所以這麼做,把自己娶妓子牌位的事傳得舉國皆知,怕也是另有旁的成算的。
至于纡尊降貴來這種地方找她的原因...除了男人劣根性作祟,非要臣服女人外,她想不到别的,哪怕她隻是一名低賤的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