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同丞相府莊正的風格截然不同,更有一種江南水鄉的氣息,建築和裝飾無一不精緻。
雕琢過的地磚,環水的亭台樓榭,五步一景十步一觀,景緻多得讓人眼花缭亂,甚至有好幾處地方讓蘇蘇感覺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雖然這裡以前隻是前相府夫人的住處,但光這一處院宅竟然比整個丞相府還大。
“你小時候就是跟你母親住在這個院子裡,你赤着腳滿園子跑,你母親想追也追不上你。”
程相開始斷斷續續地回憶道:“那時候爹爹很忙,沒有多少時間留在園子裡陪你和你母親,總想着快些将朝政之事搞好,這樣大晉百姓的日子過得安穩着,我就有很多時間回來陪伴妻女,總想着你年紀還小,我們時日還長,我和你母親可以一直陪着你長大,看你淘氣地欺負你幾位哥哥,看你讀書彈琴作畫,看你與小閨蜜鬧脾氣,看你長成少女模樣,再看你有了自己的心事,開始有了心上之人...”
“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丞相聲音開始變啞,聲音輕顫着,“一次花燈節之後,你就再也找不到了,你母親她...為此一直自責,不久也...”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的緣分是如此短暫,如果爹一早知曉,必定不管不顧也要守着你和你娘...再也不讓這遺憾發生...”他已經泣不成聲。
蘇蘇低着頭,始終低着頭,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
周氏和程甯姝被太子的人帶走,太子要從周氏這裡着手調查當年相府千金走失一案。
懷疑這件事同多年朝局中錯綜複雜的人物和關系有關聯,相府千金的走失,興許是有心人所操的一步棋。
太子給下屬們交代完調查的方向,出來就看見蘇蘇失魂落魄地往裡走。
李隆祯拎起一盒來之前買的城西老字号福鳳軒的糕點,剛才忘了拿出來,現在看見她,就準備把糕點給她。
“蘇蘇!”
他走到她面前,從錦盒裡拿出一塊精緻的棗花糕,
“這是孤給你買的,吃點甜食人能開心些。”
先前闵鴉同他說:殿下,運營一份感情和運作朝堂不一樣,在廟堂之高殿下是監國太子,需要人人服你,必須要用氣勢來壓,但感情可不能。
偶爾姿态放低些,讓人知道你愛對方多些,也沒什麼的。
“在明月樓那會,對面香沁樓的老闆是程甯姝在背後推風助瀾的,那些證據孤還收着,你若不信孤可以給你看。”
“程相這些年沒有一日放棄過尋找親女,程甯姝和周氏也是害怕的,周氏一直在找證明你不是相爺之女的證據,還把證據都拿與程相看了,可程相是堅決擁護孤的道,自然不會理會她,所以她買通程相身邊的霧青,在你面前演一場戲,想趁這次在相爺面前誣陷你,讓你在他面前表現成惡毒的秉性,好因此讓程相對你失望,趕走你。”
本來不想說的,做一點事就嚷嚷着說出來顯得自己很淺顯,但不說的話,正如闵鴉所言,有時候不說出來對方興許沒法感受得到,“孤把她的馬錢子換走了,換成了山茄花花粉,後宅那些事...你不喜歡的,孤也...可以幫你處理,至于孤的後宅,也就讓你管一下奴才,孤這人一向喜清靜,除了你,也不會有旁人。你覺得...”
堂堂一國儲君,頭一回說話如此卑微,可對方好像沒有認真在聽,始終目光淡淡的,好像連戲也不愛演了。
“棗糕...”太子舉着那塊糕點。
蘇蘇眼神幽幽地飄向他,輕道:“殿下吃。”
“孤不愛吃甜。”
“可我不高興。”蘇蘇少有地露出了自己的真情緒,沒有一絲是演。
李隆祯怔了怔,擡手很聽話地便将甜食塞進口。
從前她強迫自己吃糕,如今他自己主動塞着吃,被膩得汗毛直豎也不敢停下來。
蘇蘇盯着他吃了五、六個甜糕之後,見他喉嚨幹得已經吞咽不下了,腮邊鼓起兩座小山似的,“小山”在緩慢蠕動,他眼尾泛紅地朝前盯着她看,有種無辜無奈的感覺,似乎一直在等她喊停,可蘇蘇一直不語。
過了好久,直到錦盒裡的甜點差不多見了底,李隆祯也被齁得差點嘔吐,蘇蘇才擡了擡眸,“殿下全都吃完了,那我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