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峻已經暗自認定,他這好朋友對那位神秘醫生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所以,蒼宿的意見沒有參考性,還是得以他自己的感覺為主。
等手術順利結束,他好端端地站在朋友面前,蒼宿的那些懷疑,自然而然就會消散。
三天後,當他在病房裡看見換了身白大褂的栀子,他終于在驚詫過後,自認為明白了一切。
“栀子……”明峻又驚又喜,語氣裡滿是對朋友的敬佩:“原來那位神秘的醫生是你。真沒想到你竟然有這麼高超的醫術,不、不對,你有這樣的能力,才是合理的。”
與對栀子的欣賞相對的,是對蒼宿的淡淡不滿。
他就在想,蒼宿為什麼非得阻止他接受手術不可,原來是心懷嫉妒,不願他與自己的前妻再見面。
明峻忍不住在心底對朋友發出了無聲的譴責,并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當初他和栀子之間明明清清白白,可蒼宿一廂情願地認為他們有些什麼,最後“逼”得他不得不遠走國外。眼下事關他性命,蒼宿仍為了一己私欲勸他不要做手術,可見其性格之惡劣,他怎麼會交到這麼一個朋友!
要是這些想法被蒼宿得知,他恐怕也會同樣氣憤。
怎麼全世界都覺得,他對前妻愛得深沉?那明明是恐懼、是厭惡,是恨不得這輩子都别再見面的負面情緒!
栀子看了看他已經挂上了【毫無用處的】留置針的手臂,笑了笑:“你的手術,将會由我全權負責。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她這次準備的,可是這個小世界的人從未見識過的全新治療法,一定能做到藥到病除。
明峻也跟着露出會心的笑容。
光是想到能有心愛之人為他治療,他心裡已湧起萬千思緒。在強烈的安心感外,還有一縷微弱的……喜悅。
他越發肯定了之前的想法。這場病對他來說,并不是完全的壞事。
這種強烈的情緒持續了很久,直到他在接受麻醉後沉沉睡去,又在一陣難耐的燥熱與疼痛中猛地驚醒。
他這才驚覺,他并不是躺在手術台上,而是在一個……浴桶裡?!
明峻掙紮着想要從浴桶裡起身,可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隻有頭部以上能稍微動一動,身體的其他部分都動彈不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艱難地轉動着頭部和眼珠,小心翼翼地觀察起自己所處的壞境。
這兒确實是手術室,他還在醫院裡。隻是,手術室内的所有設備都被移到了一邊,手術床也不見蹤影,被一個巨大的浴桶所取代,而他本人就浸泡在其中。
浴桶的容量很大,躺他一個綽綽有餘,就算再把身形高大的蒼宿塞進來,也不會顯得擁擠。透過氤氲的水霧,他能看見桶裡的水顔色重到發黑,裡面還混雜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雜質,隻一眼就讓人汗毛豎起。而他什麼都沒穿,與黑色的藥水和水中的雜質來了個親密接觸。
水溫很燙。
他總覺得再躺一會兒,恐怕整個人都要被煮熟了。
除此之外,疼痛感也不斷從身體内部傳出,順着血管蔓延至全身,他不得不動用全部的耐力,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這種疼痛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驅散了他腦中的睡意。他開始思考,設了這麼大一個局來陷害他的人究竟是誰?
腦中浮現一張又一張的面孔,最後留下的那一張,屬于施筱。他和其他人沒起過這麼大的沖突,她是唯一可能的人選。
為了還無端被懷疑的施筱一個清白,番茄鍋大老爺栀子帶着人手在此時恰到好處地登場了。
益晴和莫洲頤分别捧着大番茄和聖女果跟在她身後,益晴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真的要往裡面加番茄嗎?我總覺得你下一步就要起鍋燒火,把他給煮了。”
栀子挑了挑眉,反駁道:“胡說什麼呢,我這明明是為了給他治病。番茄富含維生素C,還能降血壓;聖女果能治療食欲不振和便秘,都是好東西啊。”
“不,我的意思是——把這麼好的東西用在他身上,是不是有點浪費了?”益晴目光一轉,卻不巧同浴桶裡的明峻對上了視線:“呀!他醒了。”
壞了,她剛剛說話沒經過思考,不會惹來明峻的懷疑和厭惡吧?
算了也沒事,反正一會兒就要跟當事人撕破臉了。
她轉頭去觀察栀子的反應,結果便看見,栀子在三秒鐘内調整好了表情,原本臉上呈現的無語瞬間成了關切。
栀子随手将拿着的東西往益晴手裡一塞,随即轉身撲到桶邊,滿臉擔憂地握住了明峻的手:“明峻,你現在覺得怎麼樣?身上會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