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宏達說到做到,答應了塗雪兒後立刻坐着馬車進了宮,沒過多少時間,就……跪在了何桦的面前,态度懇切地求父親幫幫忙。
他道歉道得極其富有誠意,有效地消除了積攢在皇帝心頭的怒火。但他轉念一想,堂堂一國太子,竟為了一名身份低維的女子下跪求情,他又覺得丢臉至極,忍不住沉下了臉。
“那個塗雪兒,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比太子的尊嚴和面子還重要?
何宏達以額觸地:“回父皇,雪兒對兒臣有救命之恩。您曾教過我的,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如今雪兒身體有恙,染病的根源,還在兒臣身上,兒臣總要做些什麼,加以彌補。”
“你可知,将那幾位天師請到太子府驅邪,究竟意味着什麼?對有些人來說,那就意味着你幹了不該幹的事情,心裡有鬼!你還想不想坐上朕的這個位置!”
這話讓何宏達有些不服氣。
若光是将天師請去一位,就會引來臣子的猜疑,那父皇養了這麼多,豈不是得心虛得夜夜難以安眠?他不照樣當了許多年的皇帝?
當然,他也隻是在心底想想,不敢表現在明面上。面對父皇,先皇後父,該有的敬慕,是一點都不能少的。他腦子轉得很快,一下就想到了解決方法。
“兒臣明白,所以早便想好了。兒臣會将雪兒送到别院去,那處莊子同我沒什麼聯系,不引人注意。也請父皇允許一位天師到那兒去,為雪兒瞧上一瞧,您看……這樣是否可行?”
何桦仍然不想放人,又找出三四條理由,都被何宏達找到了解決方法。
到最後,他隻得不情不願地答應下來,但定好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就在何宏達身披夜色趕回太子府,決定要将這喜訊告知塗雪兒時,卻從内侍口中得知雪兒并不在屋中,去向不明。
他當然不會想到,自己剛離開家中,心愛的女子就被一抹“冤魂”纏上了。
塗雪兒本是安安分分躺在床上,耐心等待着太子爺為他帶來好消息。
她知道何宏達對付父親很有一套,所以對這件事還挺有信心的,并不覺得會有節外生枝的風險。
她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時,一隻手從外頭打開了窗戶,飄飄悠悠地進到屋中,直奔她而來。
塗雪兒認得這隻手,尤其記得手腕上的镯子。那是一整套首飾裡的一件,因為她一句喜歡,太子将已經送出去的頭面從太子妃手中拿了回來,隻給太子妃留下那枚最素雅的镯子。
禮物半點不值錢,太子妃卻很珍視,每天都要戴,幾乎不離身。
如此恐怖的一幕讓塗雪兒在呆滞之後發出一聲慘叫,原在外間候着的侍女們一窩蜂地沖進來,又在一陣兵荒馬亂後陷入了疑惑中。
與她關系最親近的那個上前半步,行過禮後輕聲詢問道:“塗姑娘,您可是……做了噩夢?是否需要一些安神的茶飲?”
塗雪兒伸出一根手指,遙遙指向懸在空中那蒼白的手,聲音止不住地顫抖着:“你們難道看不到出現在那裡的東西嗎?”
侍女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可最終隻能茫然地搖搖頭:“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那兒有什麼嗎?”
這樣的回答反而讓塗雪兒愈發恐懼。
她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道:“什麼都沒有,是我看花眼了。我剛剛做了個噩夢,突然驚醒後,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吓到你們了嗎?”
侍女搖了搖頭:“隻要姑娘無事便好。可還有什麼事,是奴婢能為您做的?”
要是太子殿下回來後,發現塗姑娘的狀态比他離開之前更差了,她們這一屋子的人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塗雪兒瞥了眼櫃子上擺着的香爐,吩咐道:“茶飲就不必了。你們将之前殿下送來的安神香點上。我還是覺得有些累,想再睡上一會兒。你們就守在屋中吧。”
她想,她早該這麼做了。何宏達撥了那麼多人來照顧她,而她為了符合其記憶中恩人的人設,凡事皆親力親為,很少對仆役下命令。但如今,她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脅,自然需要人寸步不離地守着她、照顧她。
侍女領命而去,很快便讓淺淡的香氣在屋中蔓延開來。
要是那隻蒼白的手沒有越逼越近的話,這香氣确實能起到撫慰人心的作用。可有了它在,一切再無作用。
就在這時,塗雪兒聽到了栀子的聲音。聲音極輕,卻異常清楚,像是太子妃将嘴巴貼在了她的耳邊,同她說悄悄話。
“雪兒姑娘,你真要她們一直守着你?你就不怕,一會兒做了噩夢後,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被其他人當成瘋子,報到皇帝哪裡去?你孤女的身份早便讓皇帝不滿了,要是又被認定成瘋子,隻怕這輩子都當不上你想當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