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焠牽着王元妦緩步而出,她看向傳話婆子,模樣依舊是懵懂的稚态,隻是繡鞋局促地蹭着青磚地,語調低了下去:“是母親讓你來的嗎?元娘怕母親。”
随着話語,她整個人如同受驚的小鳥往江焠身後縮去,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
她實在忍不住在心底暗啐,這癡傻嬌妻的戲碼,如今倒是演得愈發得心應手了。
江焠不動聲色地側身,将她護住,修長的手指在她肩頭輕輕一按,聲音卻平靜得聽不出波瀾:“嬷嬷有話,不妨慢慢說。”
傳話婆子剛擡頭,就撞進雙寒潭似的眸子。院牆光影斑駁落在那人眉間,竟生生晃出幾分驚心動魄,她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這般絕色,颀長的身姿浸在光裡,偏生容色攝人得緊。
她清清嗓子,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被那壓迫十足的語調吓得後退半步,莫名打了個寒顫,但還是硬着頭皮道:“老奴奉主母之命前來傳話,兩日後是二姑娘歸甯之喜,大小姐這癡兒模樣回去,怕是丢人現眼。”
同日出閣的姐妹,本該同日回門。
如今妹妹風風光光歸甯
她卻連踏進家門的資格都沒有
“元娘才不是癡兒。”她聞言,将臉埋在江焠胸前,嗓音的綿軟帶着怯意,“元娘會背《千字文》,還會自己穿對襟衫。”
等到擡起水霧迷蒙的眸子時,卻借着衣袖遮掩手指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腕。
江焠垂眸掃了眼懷中“瑟縮”的小娘子,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再擡眼時,眸光冰冷:“勞駕把這話捎回去,我明媒正娶的娘子,還輪不到外人置喙。”
“外人?”傳話婆子瞬間被氣得臉色鐵青,伸出手指:“你、你好大膽子!夫人好心讓你娶了大小姐,你卻在這兒口出狂言?”
“狂言?”江焠眸色驟冷,忽然逼近一步,攥住了她手腕,力道大得似乎能聽見骨骼脆響。
婆子臉色全然變了,痛得她臉都扭曲起來,而身後那兩個擺設似的小厮根本不敢說話,吓得直往後面躲。
下一刻,他嫌棄地甩開手,任其踉跄着跌坐在石階上,婆子癱坐在石階上,手腕傳來的劇痛讓她冷汗涔涔。
她驚恐地望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姑爺,腦海中隻盤旋着一個念頭——
活閻王!
這分明是個活閻王!
江焠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記得把話帶全了,回門那日,我們夫妻定會好、好、拜、見。”他聲音不輕不重,卻讓她渾身一顫。
她掙紮着爬起來,硬邦邦的甩下一句:“好!你們等着瞧!”說罷狼狽地轉身,帶着兩個早已吓破膽的小厮,幾乎是落荒而逃。
待那婆子跌跌撞撞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王元妦收走懵懂癡态,她轉身望向江焠,驚疑不定:“你确定要和我回門?”
“新婦哪有不回門的道理,祖宗規矩,總要顧全。”江焠又恢複了懶洋洋的模樣。可是說話時,卻從袖子裡摸出個物件,竟然是一個羊脂玉镯,看起來成色極好。
他拉起她瑩潤纖細的手腕,戴上這玉镯。
王元妦一愣,手指忍不住觸上去,感覺那玉镯溫潤中透着一絲涼意。镯體通透,在日光下泛着瑩潤的色澤,她擡頭狐疑地看他:“這镯子……”
他雙手環胸,懶懶道:“戴上它,任你在那龍潭虎穴裡橫着走,也無人敢動你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