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妦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她隻能安撫自己,一定要習慣這人吊兒郎當的做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輕咳一聲,反手用桃木梳抵住他胸口,色厲内荏地道:“再靠近我,明日罰你就去馬廄睡。”
江焠若有所思地捏着下颌:“對哦,馬廄草料松軟,倒比地鋪強些,不過……”他頓了頓,笑容的弧度更盛幾分,“不過你夫君我可不想睡馬廄。”說着竟真掀開被子一角,要往榻上躺。
王元妦:“?”
她本能地抓起一旁的軟枕砸過去。可軟枕卻被江焠穩穩接住墊在頸後,少年郎的青絲鋪了滿枕:“娘子好生偏心,總是賞我軟枕,偏偏半張榻都吝啬。”
“……行吧,那我打地鋪。”她說不過他。
江焠卻一下子翻身下榻。錦被在他手中乖順地鋪展開來:“罷了罷了,誰教我這麼懼内呢。”擡頭時,黑眸裡映着跳動的燭火:“若我半夜凍醒,能借娘子半幅被角麼?”
“借你個頭。”王元妦立刻上榻,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可轉頭又看他規規矩矩躺在地闆上,她心頭一軟,那句“你還是上來睡吧”險些脫口而出。
這念頭剛起就被她狠狠掐滅。王元妦暗罵自己色令智昏,默念了幾遍“色即是空”,才勉強壓下心頭那點異樣。
“閉嘴!歇息!”她兇巴巴。
“好嘞,娘子。”他笑眯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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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甯當日。禦史府朱漆大門前停下一頂青呢小轎,轎簾微動,一雙繡鞋輕輕地踩在了地面上。隻見王元妦下轎時候故意踉跄半步,擡臉又是那張天真懵懂的樣子:“郎君。”
聲音打着甜糯的旋兒,她整個人故作不小心地栽進江焠懷裡,好看的杏眼彎成月牙狀:“元娘腿麻啦。”
陽光落在她頰邊,将點上去的胭脂暈得更豔,倒真像孩童胡亂抹的妝。
一旁的江焠立刻扶住她,掌心輕柔地托住她手肘,配合道:“石闆路滑,娘子當心。”他聲音無比柔和,卻側身擋住日頭斜照,在光線的陰影裡那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掃過街角幾個探頭探腦的人。
對面茶樓的窗後傳來幾個戴帷帽的婦人交頭接耳聲。
“聽說王家的這嫡女小時候就燒壞了腦子?果然是個傻子,連走路都不穩。”
“可那姑爺長得俊俏得不像話,配這傻子,真是可惜了。”
王元妦垂下眼簾,倚在江焠肩頭佯裝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府門前迎客的仆役看過去的時候,不由得愣在原地。都說大小姐癡傻,可這嬌憨模樣,倒比刻意端着的大家閨秀做派更惹人憐愛。
“大小姐,姑爺請。”他不自覺地放低了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