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這麼半夜避開下人偷跑進你書房,你發現了也不覺可疑?”洛凕又轉而問。
連他自己都覺得見不得人,這小少爺卻還在笑嘻嘻的也不叫人,究竟是心大還是另有所圖?莫非實則是把他唬來自己地盤甕中捉鼈,那天那個黑衣劍客真是這人?
“這有什麼?”卻聽李言清好像很是不解,“我都拉你來我家玩了,你當然可以随便走動嘛。”
“……”
他多慮了,這小少爺是真心大。
李言清再轉眼一看洛凕手裡還沒來得及放回去的書,似隻一眼就明白問題所在,便又解釋道:“這個啊,我家管的嚴,請來的先生也一個個古闆得很,我白天想看别的得藏着點嘛。”
“這些全都是?”洛凕把書一放,順勢往書架看去。
“那倒不是。”李言清說着朝書架比劃起來,“你看,左邊上兩層是我看不懂的正經書,右邊下兩層是假的,中間這一列是我看得懂但看起來麻煩的,每隔兩本插一冊八卦……”
……還挺講究。洛凕暗自道,倒也正防有人居心不軌。
“你要找什麼?”李言清舉着油燈走到書架前去,又問。
“像是……”洛凕想了想,“史書之類?”
李言清一聽卻有些為難,擡手撓了撓頭:“史書?這玩意我估計夠嗆有,恐怕得去我大哥那或者藏書閣……嘶,這麼晚了門都鎖了吧,要不去我去找管事的拿鑰匙?”
“那就不急。”洛凕掃過一眼書架,笑了笑,“明日再說也不遲。”
“你對這些感興趣?”李言清新奇地問。
洛凕去到書架中間,随手抽出一本名劍圖譜,草草翻開後答道:“還記得白天聽過的書?我後來一想,對其中所述有些好奇罷了。”
“嗯?好奇什麼?”李言清嘀咕上一句,也跟着湊到洛凕身旁探頭去看。
隻見停在的那頁上畫着一柄修長直劍,劍身竹紋,柄繞銀葉,無鋒無刃。即便繪于紙上也似騰躍而出,頁首兩個齊整大字,寫道,烏篁。
簡單掃過書中描述後,洛凕問道:“原嶺如今是栖梧莊坐鎮,那烏篁山莊後來如何了?”
“烏篁山莊?”卻聽李言清答,“沒了啊。”
洛凕疑惑:“沒了?”
“六十多年前吧。”李言清撓撓頭,回憶道,“說是——他們企圖将烏篁獻給大妖赤竹崖,事情敗露拒不悔過,還以邪陣封山。最後成功破了陣将柏氏清算的,就是壬氏。”
“壬氏?”聽到此處,洛凕摸摸下巴。
一家叛離正道,另一家以清算立功,繼而得以頂替其原有之位。他倒沒想到,其中竟還有這般糾葛。而至如今,這裡面又有多少虛實可言?
“嗯,說自那之後神劍烏篁下落不明,正道相繼找尋皆無果……”李言清說着往桌邊一靠,轉轉眼睛,“但說到這個啊,我家就有個栖梧觀來着,你要去看嗎?”
“天擇殿裡?”洛凕挑眉。
天擇殿是永萍李氏的主宅,而栖梧莊屬于原嶺壬氏。兩家一個中部一個東北,怎麼壬家在李家蓋了座觀廟?
李言清反倒詫異起來,問:“你不知道?”
洛凕眨了眨眼。
“就在我家後頭呢,那——麼大一個廟!”李言清拉長聲音,抻長了手比劃,似自己也覺不可思議,“全中原都知道我爹特别稀罕他師父,聽不得一點壞話!天天上供上香,跟中邪了一樣!”
“師父?”洛凕又問。
“壬月儀啊。”隻見李言清眉毛一飛,更為困惑,“老出名了。”
“……”這叫洛凕張了張口,終還是把一句‘那又是誰’咽了下去。
他倒是知道自己久未入世還失憶,定有許多東西一知半解恐怕要鬧笑話。但他也沒想到,下山才不出幾日,居然就已因此栽了好幾個跟頭,平添麻煩不說還解釋不清。
看洛凕這般反應,李言清越發難以置信:“這都幾十年前的事了!凕哥,你到底多久沒下山了?!”
“也就……”洛凕半晌沒答出來。
嗒嗒。
此時敲門聲來得突然,洛凕還沒開口,李言清先一個激靈。緊接着,屋外傳來下人恭敬的聲音:“三少爺,天色不早……”
好像生怕這人去告狀,李言清再顧不上别的,當即撇下洛凕朝屋外跑去:“我先去睡了那凕哥我明天再來找你!!”
望着屋外那一溜煙,洛凕又低頭看了眼手裡的書。
“……栖梧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