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合法市民不允許靠近教廷，并不隻是因為這一點。

另一個原因出在地下城。

一百多年前的人口暴漲時代，沖天高樓和有限的地面資源屬于有錢人，低等市民大多生活在肮髒破敗的地下城。

地下城的層高八米，遍布着一商三宅的四層建築，一樓是三米高的商品房，上三層的住宅區每層不足兩米。

每棟樓的規格都是7×7，不到50平米的四方型建築排列成一條條規整的街道，就像殡儀館停屍間裡的鐵皮冰櫃，足夠裝下遊蕩在地下城的所有市民。

霓虹燈挂滿了每一條地下街道，與之同時存在的還有牆壁上的各色噴漆與牆角廢棄的塑料垃圾。

生活在這裡的人沒有權利享受基礎衛生服務，隻有給商團打工的上班族，才能在上班時間看到地表的太陽。

科技危機之後，等級制度崩壞，人口驟減，這裡就徹底荒廢了，非法買賣在這裡聚集，後來狂熱的信教徒炸毀了幾乎所有地下城入口，隻留下教廷内部的通行口後，這裡就變成了新清區規模最大的黑市。

老實本分的合法市民對這種地方避之不及，隻有亡命之徒才會不顧性命地闖進來。

“清理局的工作範圍不包括地下城？”行清未又問。

時潇：“包括，但這不是我的負責區域。”

時潇所在的小隊負責區域在市中心，就算接到其他區域的求助電話，也隻會将任務轉遞給相關區域的負責小隊，不會親自過去。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那你們管得挺寬，”行清未調侃道，“安保局不負責教廷與地下城，用總部的話來說，老鼠窩裡挖不出幾個錢，還會惹一身腥，沒意思也沒必要。”

這讓時潇有些意外，“這麼說在這裡能随便殺人？”

行清未：“搶錢都沒人管。”

入口隻有一條狹窄的通道，通向教堂的正中心，終點是一個類似于祭台的巨大圓形廣場，廣場正中央正對着教堂最高的尖塔，層高有上百米，刻滿赤裸人像的巨大紅色柱子支撐起了一個連通上下的雙螺旋樓梯，往上走是教堂，往下是地下城。

時潇緊跟着行清未，進入下行樓梯。

壓抑的紅光漸漸被霓虹燈代替，地下城還保留着舊時代的誇張色彩，一個個耀眼的燈牌懸挂在破舊建築上。

時潇從最高處往下走，走下最後一層台階後，八米高的地下城向她展現出自己的全貌。

所有建築都從地底紮基，一直向上，連通到穹頂，就像天地間的一排排石柱。

色彩絢麗的霓虹廣告懸挂在牆皮脫落的建築上，兩排建築之間的街道比時潇想象中要寬，大概有七八米。

街道正中間時不時出現一片巨大的全息熒屏隔斷，就像豎立起來的公交站牌，炫目的色彩與誇張字體廣告在全息屏中輪番替換，将破敗的街景也映照出了區域性絢爛的色彩。

這是高度發達時代留下的遺骨，熒光粉塵幾乎滲透進了城市骨骼，就算城市死去了一百年，血肉已經腐朽，骨骼也還在無光的地下閃爍着粼粼波光。

時潇穿行在繁華與喧嚣之中，就像一個誤入鼎盛時代的原始人，新奇地打量着燈牌上的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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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撞到了行清未，時潇從廣告洪流中回過神。

行清未停在了一家街角店門口。

店面很破，歪歪斜斜挂着一個燈牌，霓虹燈管壞了幾個，上面的字體斷斷續續。

[…人皮…生意]

走近了才看到燈牌上的完整文字。

[高仿生人皮移植生意]

店裡的環境很狹窄，擺滿了各種型号的電腦，不同顔色的光從屏幕中散發出來，各種線路亂七八糟纏繞在一起，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由于沒有開燈，整個房間透着一股刺目又冰冷的色調。

一個女人正在快速敲擊着鍵盤，聽到腳步聲後擡起頭。

她沒有穿黑袍和馬賽克面具，面部特征很清晰，有一隻藍色的義眼，另一隻本眼是與發色一緻的銀白色，臉皮白透嫩滑，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

她上下打量着兩人，“需要人皮？”

行清未摘下兜帽。

微微一愣，女人很快認出了對方，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呦，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