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雲飛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
她根本不信有一盞是白水。
若另一盞是春什麼藥可信度還高一些。
兩杯要麼都是白水,要麼都得是毒藥。
咳了半天,争雲飛不敢去觀察阿洛商的神色,已經做好一命嗚呼不了還要被毒藥折磨個十天半月的準備,自暴自棄:“……毒藥?給我個痛快吧阿洛商。”
阿洛商短促地笑了,眉眼線條生冷至極,神色比鬼還駭人,争雲飛甚至以為阿洛商馬上就要氣急敗壞地抽刀砍人。
“好。”
誰知阿洛商端起一隻青玉盞仰頭飲盡,争雲飛尖叫一聲要去奪,奈何手腕被捆在床頭根本動彈不得,隻好擡腳去踹,然而根本控制不了雙腿!
該死,偏偏在這個時候犯病!
“阿洛商你瘋了!”
阿洛商端起另一隻青玉盞,道:“對。”
下一刻阿洛商再度一飲而盡,俯身掐起争雲飛的下巴哺過去。
他卷曲的棕發花落隔絕出一個隐秘逼仄的空間,争雲飛劇烈掙紮,混亂間摸過阿洛商的寬肩窄腰和粗腿,來不及吞咽順着下巴沒入胸前繃帶。
争雲飛契而不舍地點在阿洛商喉頭的傷痕之處。
阿洛商明明早就想好了一麻袋的比刀斧還能挖人心的惡劣言語,但此時此刻,他握住争雲飛的指尖,輕聲道:“已經不疼了。”
“唔……唔!”
直到争雲飛換氣不成差點窒息阿洛商才放過她,居高臨下地看着争雲飛狼狽喘息,眼邊的紋身已經顯現,道:“其實兩杯都是春藥。”
“?!”
争雲飛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問題,莫名覺得燥熱起來:“什麼?”
明月被層雲遮擋,争雲飛瞥到阿洛商眼中壓制不住的欲念,他道:“你現在有一次拒絕的機會。”
争雲飛沒有任何征兆地靜下來,看了眼窗外的月亮——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看清過月亮了。
今晚的月相不好,是下弦月,不管是召朝海事勒燕,都認為下弦月代表混亂、瘋狂和失序。
下弦月要墜不墜的樣子更顯不詳,散亂的星星玉屑一樣随意灑落在遠處。
不過争雲飛清楚月亮隻是月亮,聽不見也看不見,沒法銘記或見證什麼。
争雲飛一把拉低阿洛商,更加用力地吻回去,含糊道:“張嘴……”
阿洛商瞳孔微微放大,随後配合地加深這個吻,卻猛然分開,灼熱的手掌向下遊走,呼吸粗重,問道:“你當年為什麼要抛下我回長安?你覺得勒燕氣數已盡,你不相信我能活着回來?還是……”
“你沒吃飯嗎……”
阿洛商的嘴唇劇烈抖動起來,他的側臉緊緊貼着争雲飛的耳朵,悶聲道:“你隻是想家了對不對?可為什麼帶來了數萬兵馬?你是來救我的,還是取我性命的?”
阿洛商哽咽着吻在争雲飛的鼻梁、臉頰,道:“說你愛我,說啊!”
争雲飛被磨得崩潰,閉着眼不敢去看血淋淋的愛與痛。
她扯上阿洛商的流蘇耳環,有鮮血順滴落在的人緊密貼合的地方和汗珠膩在一起。
“阿洛商别太過分……我不做了,我後悔了阿洛商!不做了!”
“你說了,給你個痛快。痛快嗎?”
阿洛商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吮去血滴,迷離的眼神癡癡地凝視着争雲飛臉頰上歡愉的粉紅,上貢一個濡濕的深吻,道:“我是你的,我的呼吸、我每一次心跳的搏動和每一束目光都是你的……别再丢下我了……”
預感到争雲飛顫抖的退縮,阿洛商狠狠掐上她的脖子拒絕她的回避,逼問道:“那你呢争雲飛……嗯……哈……說愛我吧,騙我也行。”
争雲飛無法思考,神智不清地搖着頭,為了求饒什麼話都敢往外說,阿洛商眼角猩紅。
在争雲飛不要命似的不管不顧說出幾個平常但在這個氛圍下令人面紅耳赤的詞語後,阿洛商終于克制不住,失去自制:“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親親我……阿洛商,親……”
阿洛商手指不停,故意後仰拉開距離,問道:“親?”
“親……”争雲飛有些煩躁地追上,又被阿洛商躲開。
在争雲飛擡起手一個巴掌乎上去的前一息,阿洛商一剔眉毛:“好。”
說罷托起争雲飛的後腰埋身吻下,前所未有的刺激逼得争雲飛幾乎瘋掉,但雙腿無力胳膊還被吊着,根本無法掙脫,隻能去揪阿洛商的頭發:“不是……我說的不是……啊!流血了……”
誰料阿洛商來勁了,挺拔的鼻梁上下磨蹭,含糊道:“不是血,好甜。”
阿洛商起身去看争雲飛失神茫然的雙眼,啄吻掉淚水。
他們曾短暫地生死相依過,因為摻雜了太多私心和情緒,從來沒人敢清楚地提起過。
他們相遇的時間太早,相伴的時間太短,可是一想到和愛恨有關的字眼,隻能想到對方。
就像一顆甜得膩人的紫奈,吃到一半才發現心壞了,隻能歎一句可惜再丢掉;又像是竹片上删掉再重寫卻又錯了的字,是一種刮骨的疼痛。
于是,因為月亮的回避,在這場瘋狂又絕望的情事中誰也沒有看到對方甩出的眼淚,哪怕最後的接吻都是轉瞬即逝的。
誰都不敢提真心啊愛啊背叛啊想念啊,這些愛恨模糊的東西都丢進很多很多年前,那個大家都快遺忘了的雪地裡,被踩着碎瓊亂玉匆匆趕路的旅人踏成墳頭上缥缈的煙塵,來去都無聲。
即将破曉,結束後阿洛商還不知疲倦地蹭着,争雲飛有氣無力地罵了一聲“滾”後冷笑:“兩杯都是白水吧?”
阿洛商隻裝沒聽見,聲音含混,第四次說出“再來一次”。
争雲飛現在進入比賢者還要清心寡欲的境界,隻想找她那柄審美堪憂的煙鬥來上一口。躲不掉阿洛商火熱的胸膛,握住他向下滑的手,警告:“熱。”
“最後一次。”阿洛商另一隻手勾起繃帶下緣往裡鑽,他莫名聯想到撥開小奶貓厚密的貓去揉它的肉墊。
争雲飛呲牙咧嘴滿臉難以置信:“都幾個最後一次了!手出來,刀口都結痂了别摳流血……困,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