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木柴後面,好像有什麼!
姜逢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了幾下手中的銀簪,眨了眨眼睛,迅速地回頭看了一眼柴房的大門,确認外面沒有動靜後,小心翼翼地搬起一根根柴,洞口的亮光越來越大。
姜逢眼睛一亮。她哼哧哼哧地搬着,知道牆壁上露出一個不大不小,正好足夠一人穿過的洞。
正當她彎腰想要鑽過時,身後的大門傳來了鑰匙碰撞的聲響還有幾人說話的聲音。
聲音有男有女。
“有人來了,先帶着人轉移......”
來不及了!
姜逢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迅速地順着這小洞爬了出去。她龇牙咧嘴地,清晰地感受到了膝蓋處傳來的疼痛感估摸着肯定是一片青紫。
在她爬出去的那一瞬間,身後柴房的大門打開了。
“該死,快追!”
“不能讓她逃走了。”
姜逢來不及觀望外面,隻看到不遠處的一堵牆,身後已有腳步聲,容不得她再仔細思考,不知是最近的鍛煉有了成效,還是什麼原因。
她奮力向前,耳邊傳來一道破空聲。
不知為何,那箭射偏了幾分,落在了她的腳下。
姜逢腳上一個踉跄,差點摔倒,身後的箭羽已然搭在了弓箭上,卻遲遲不見射出。
她一心向前,顧不得身後發生了什麼,隻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停下,一停下就要被抓了。
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坐在了院牆之上。
“好高啊。”她輕聲呢喃,嗓子裡已經有鐵鏽味湧上來,胸腔像漏風了一般劇烈跳動着,帶來幾分鈍痛。
先前瘋狂分泌的腎上腺素在此刻好像已經不起作用。
這院牆外面,似乎是一個偏僻到無人經過的小巷。
姜逢捂着心髒,閉了閉眼睛,心想,今日看起來是要斷手斷腳了。
她沒注意到,身後的追兵一直沒有趕來,隻有一陣重物倒地的聲音。
“泱泱。”
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姜逢驚愕地看着面前的轉角處。
眨眼幾瞬,人便到了眼前的牆腳下
他身着錦衣長袍,面色如玉,眼神在看到姜逢的身影時如釋重負,一步一步地走到牆角,沖着坐在院牆之上的姑娘伸出雙臂。
“泱泱,沒事了,下來吧。”他又喚了一遍她的乳名。
姜逢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看着裴行之鎮靜的眼神,兩眼一閉,衣袂翻飛。
重重地落入他的懷中。
她一睜眼,便望進了一片深如墨色的眼底。
“你怎麼來了?”
“可有受傷?”
兩人同時開口。
姜逢率先搖頭,“無礙。”平複了很久的心情在看到他的臉龐時忽然不受控制,濃烈的情緒肆意生長。幹涸了很久的眼眶一瞬間濕潤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矯情起來,仿佛剛剛那個堅強勇敢的人不是自己。
裴行之卻一眼看到了她紅腫的手腕,心中升起的暴戾之意在觸及姜逢望來的目光時埋藏在心。
“受傷了。”
之後,無論姜逢多少次要求要自己下來走路,裴行之仍牢牢地抱住她,直到上了停在巷口的那輛馬車。
福安和車夫兩個人候在車前,黑色的衣裳掩蓋了兩人身上的鮮血,濃重的鐵鏽味随着晚風彌散在空氣中。
“回府。”他心中後怕不已,如今隻想将她圈禁在自己的境地,心中才能安穩。
姜逢終于擺脫桎梏,聽見這兩個字之後,從身下柔軟又堅硬的肌肉觸感中回過神來,不願意跟他走,“我要回家。”雖說他是她的未婚夫,但她是女子,如今天色已晚,如何能宿在他府中?
裴行之向她看過來,觸及她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冷硬的神色突然柔和起來,“待上完藥之後,我送你回府,可好?”
姜逢松了口氣。沒想到他會妥協得這麼快。
點頭答應。
馬車雖然減震做得很好,但架不住這段路總是坑坑窪窪,崎岖不平。
姜逢又坐在裴行之的腿上,更加覺得有些搖晃。
方才他仔仔細細地将她身上每一處檢查了,确保沒有受傷才罷手,卻沒有放她下去,雙手依舊緊緊地環住她。
她難耐地挪動了一下腿,下一刻又被腰上的那隻手拉了回去。
他的腿根與軟肉緊緊地貼合在一起,随着馬車的搖晃摩擦着,晃動着。
姜逢覺得自己像是坐在一個火爐之上,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耳根滾燙。她從未與男子如此親近過,哪怕她知道身邊這個人是她的未婚夫,也依然很不習慣。
現實比夢境更為真實的地方在于,她能看清身邊這人的臉,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知道他這樣做的緣由為何。
姜逢擡頭看向裴行之,發現他正閉目養神,又不敢亂動,隻好默默忍耐着。
一直到她回到了那張熟悉的床榻。
她乖巧地坐着,眼睛随着裴行之起身拿藥膏的動作移動着,一眨一眨地,靈動可愛。
方才的驚險仿佛在她那裡什麼都沒有留下,沒有恐懼,沒有害怕。
裴行之拿着金瘡藥回來,那是一個白色的小瓷瓶,在他手上顯得很小一個。
上藥前,他先去淨了淨手。
他淨完手後,拿着金瘡藥,單膝跪在了她的眼前,目光專注地盯着她紅腫的手腕。
藥膏塗在手腕的皮膚上,冰冰涼涼的,姜逢分了一絲目光在那藥膏的瓶子上,圖樣有些熟悉。但她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
半跪着的裴行之比坐在榻上的她要矮了半個身子,姜逢百無聊賴地打量着今天白天沒有仔細看過的卧房,目光突然被他的發冠吸引。
上面濺了一滴血。她趁他在給她塗藥時,用另一隻手悄悄拿了帕子擦掉。
呼……幹淨了。
姜逢抿了抿唇,“謝謝你,今日及時趕到。不過,你是如何這麼快找到我的?”
裴行之沒有擡頭,專注地給她上完藥的手腕裹着紗布,指尖比姜逢手腕上的皮膚更加冰涼,低聲道:“必須很快找到。”他承受不起慢了一步的後果。
說了好像沒說。
姜逢俯視着他的臉,有些好奇他為何這麼說,但他的眼睫垂着,令她看不到他如今的神色。
她又問,“你是如何知道我被擄走的?”
裴行之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繼續着。
他從善如流地回答,“我看見你府中的侍衛在找你。”
“噢。”姜逢了然。原來如此。
解開了自己心中的所有疑惑,一切都變得豁然開朗。
姜逢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裴行之的身上。
他看上去武力高強,身材高大,姜逢直起腰來頭隻到他的下巴。
母親崇文,喜好的是她前幾天聽書所言的狀元郎那種書生模樣,怎會給她挑選了面前的這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