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王姿然也是重生的。
而且她知道,賀陽也重生了。
上輩子這個時候,賀陽才不會走到她面前,跟她說她的身世之迷。
因為上輩子,一步一步獨自解開謎底,然後在适當時機爆料出來震驚所有人的——
就是她王姿然啊。
上輩子的她沒有如今自己積累的經驗,所以前期在王家吃了不少暗虧。
然後她花了十多年的時間一步步成長,壯大,到最後,無堅不摧。
上輩子她發現自己真實身份的契機很是巧妙,她無意中察覺,她和賀家的兩個女兒,私下很多喜好都相同。
連長相都有幾分相似。
要不是她早已經養成了心細如發的習慣,她還發現不了這些。
畢竟那時她隻是跟賀家兩個女兒合作了一次而已。
那時賀耀祖仗着在海城商界資格老就壓她一頭。
她當然要找到,連賀耀祖自己都不知道的薄弱之處,還擊一下了。
就是沒想到,隻是簡單的報複,竟然還讓她發現了這麼多有趣的隐藏的秘密。
在她的暗中支持下,賀氏集團成功亂了起來,而她也在賀氏人事動蕩之際,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另一邊。
雖然她雇傭的外國偵探告訴她,賀耀祖的那個情人早就身亡。
但是她通過那個情人生前交往的男朋友們那裡,還是确認了自己的最終猜想。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王姿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局外人。
無悲,無喜。
就跟她隻是平平無奇又完成了一個十億百億的項目,或者又通過技巧施壓收購了一家公司一樣。
王姿然覺得自己一向很有耐心。
而賀家的事,就算多麼離奇巧合,卻也沒動搖她的行事準則。
她一直默默地收集着證據,等待着時機。
終于,在賀耀祖那個兒子終于結束漫長叛逆期,決定進賀氏幫助賀耀祖穩住集團之際,王姿然把這個重磅八卦丢了出去。
跟王姿然想得一樣,這場真人秀很是精彩。
舞台上的每一個角色,也都表演得很是賣力。
她的血緣父親,那個把親生女兒扔給情人養“死”,把自己私生子抱回家的男人,知道自己被戴了綠帽,還傾盡心血地把别人的兒子培養成才,一口氣沒上來,直接腦中風進了醫院搶救。
她的血緣母親,那個為了保住兒子繼承權,打壓兩個女兒,甯願跟女兒們決裂也不讓她們進入集團工作的女人,知道自己生的竟然不是兒子,先是難以置信,然後就開始擔心自己賀太太的地位,到最後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親生女兒。
王姿然一邊謝絕了所有的訪問,獨自待在半山别墅裡“靜一靜”,一邊觀看着連續劇。
她覺得還好賀耀祖把她扔出賀家了,不然如果她從小在賀家長大,賀家早就雞犬不甯了。
現在大家都各自安好了這麼多年,真是可喜可賀。
不過讓王姿然微微驚訝的是,那個情人出軌生的賀陽,倒是這裡面表現得最令人刮目相看的一個。
她之前沒有跟賀陽有過正面交集,不過賀陽的鼎鼎大名她倒是也有耳聞的。
天之驕子,軟硬不吃不好惹,但性格仗義,還有擔當。
所以即使他向來紙醉金迷不務正業,但是大部分接觸過他的人,都對他評價不低。
也算是海城公子哥兒圈子裡的一方人物。
而如今,王姿然發現賀陽,竟然是這場真人秀裡,唯一一個有擔當,有良心的正常人。
不禁在暗處給他鼓了鼓掌。
順便救了他一命。
那也是王姿然第一次與賀陽真正面對面相見。
兩個人。
一個讓車停在肮髒的巷口,撐着傘從容下車,衣着精緻整齊,氣質矜貴,身後還跟着幾個高大的保镖。
一個靠坐在小巷肮髒的外牆上,像是屠宰場裡扔出的垃圾,渾身是血,肮髒不堪,有老鼠從他身邊蹿過去,他也無動于衷。
初冬的雨夾雜着潔白的雪粒子往下落,襯得整個小巷更加黑暗。
王姿然就站在黑白分明的邊界看向賀陽,看他鼻翼間的熱氣近乎于無,看他流出的血已經凝固成暗沉的污漬。
“估計已經死了。”王姿然的助理幫她撐着傘,開口說道。
王姿然還沒出聲,突然那個靠牆坐的人擡起了頭。
他的臉上有着明顯的傷痕,但是那雙眼睛,鋒利敏銳,讓他有種戰損的美感。
賀陽似乎是認出了王姿然是誰。
他眯着狹長的眼睛,看向了王姿然的方向,開了口。
“你想要怎麼報複我,随你。”
王姿然聞言,輕輕笑了。
其實她并不想再報複賀陽。
因為她看得出來,隻要她再多一點耐心,也許再過幾個小時,賀陽就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對賀陽的恨意,恐怕還不到賀耀祖對賀陽恨的十分之一。
既然賀陽本身能把賀耀祖氣得元氣大傷,哪怕從病床上爬起來,也再也阻礙不了她在海城的發展。
那麼她那十分之一的恨,恐怕也持續不了多久。
她現在隻是覺得有趣。
賀陽真是個有趣的人。
明明都要死了,但是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竟然還有着愧疚和憐憫。
愧疚她能理解,也實在佩服他如今還保存着的良心。
但是憐憫,王姿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