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無奈,撇着嘴角,率先開口,“才兩米多,摔不死。”
蕭楓凜聞言,眼神微閃,眸色幽深。
谷星懶懶地撐着下巴,忽地話鋒一轉,“你當真沒殺了雲羌?”
她的聲音很輕,可語氣卻透着懷疑。
系統說雲羌隻是“受了小傷”,便逃之夭夭。
可她越來越不信了。
若論蕭楓凜出手的狠厲,加之雲羌手上還有傷,她到底如何逃脫?
蕭楓凜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他的沉默讓谷星心裡微微發涼,她趴在樹枝上,眉眼漸漸冷下來。
“你沒有朋友,可我有。”
她語氣淡淡,卻字字錘在蕭楓凜心上。
“李豹子,雲羌,大小眼,阿秀,小報裡的一萬兩千三百多名兄弟都是我的朋友。”
“我現在不過是借你一用,可你若傷了我的朋友,我可真要與你不共戴天。”
她狠話放盡,卻不知能有幾分效果。
夜色沉沉,蕭楓凜的眼神仍舊淡漠,直迎着她的目光,未曾躲閃。
可谷星沒看到的是,他身後交織的手,正微微顫抖着,怎麼都止不住。
谷星看不到他的手,卻清楚地看見了他眼底的不服氣。
她挑了挑眉,心下了然:“你在生氣?生氣我為何雲羌捅了我心窩子,我卻還護着她?”
“而你,隻不過是想保護我,不讓我往危險地裡跑?可我卻對你沒有好臉色?”
谷星撓了兩把樹幹,扣下一層灰。
閑無憂曾笃定,雲羌會殺了她。
她不信。
可事實卻是給了她狠狠一巴掌,讓她又懵又痛。
可待她冷靜下來細細思索後才發現,此事定與閑無憂給雲羌下的毒脫不了幹系。
若真如她猜測那般,此刻雲羌心裡必定自責難受。
她至今仍記得,當日雲羌眼中的痛苦。
她從雲羌的眼裡看不到未來,雲羌的人生裡仿佛已經迎來了個句号。
她想和蕭楓凜解釋這其中的緣由,可她不能透露閑無憂與毒藥的事。
蕭楓凜太聰明了,她怕自己隻要一開口,他便能徹底推演出那日的來龍去脈。
谷星琢磨片刻,緩緩開口,
“是人就會有偏愛,我就是偏愛雲羌。”
她本以為蕭楓凜聽完,頂多是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可她沒想到,這句話竟徹底戳痛了蕭楓凜。
他眼睛瞬間就紅了。
谷星心中一咯噔。
忽地想起小桃說過蕭楓凜童年凄慘,被太後冷落,吃盡苦頭的事迹。
如今他的兄弟與他,一個為君,一個為臣。
一個在金殿之上尋歡享樂,一個在這寸草不生的災區裡出生入死。
正是受了這“偏愛”的苦頭。
……她無意傷害蕭楓凜。
可這人一聲不吭打她算盤,一口氣把她手裡的牌全奪了。
他從不詢問她的意願,他隻在乎她的去向。
她本該厭他,怨他,可這幾日重新理清,她才漸漸明白,她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蕭楓凜。
而是這時代的制度,是那縛在普通人與蕭楓凜身上的無形枷鎖,是那掌控一切生死的天道。
說得虛無,可若她此刻掀了蕭楓凜的面具,那妖風四起,電閃雷鳴的異象便無來由地襲來。
隻因在天道認為,此刻的蕭楓凜不該出現在封丘,不該與名叫“谷星”的人握手言和,不該眼眶紅紅地站在樹下,不該……
哪有什麼不該。
她谷星來到這地,就是為了破了這不該。
可她如何破了這天,又如何幫蕭楓凜破了這天?
區區普通人,竟妄想與天鬥?
再者,她有些不解,蕭楓凜剛認識她時,眼中的殺意可不是錯覺。
可不知何時,他卻突然愛上她了。
谷星左看右看,反倒覺得蕭楓凜才是變得最離譜的那一個。
他不似初見那般意氣風發,張口就能将她氣個半死。
如今他收斂鋒芒,抛開他對她不知來源的固執,不讓她幹危險事的倔強,他的那些小心翼翼,倒像是真在學着如何對她好。
怪不得情場裡一旦誰先愛上,誰就輸了。
谷星摸了摸自己的内心,忽然有些想知道,她對蕭楓凜的好感度,又是多少?
她看着蕭楓凜眼底的情緒翻湧,心裡微微發悶,卻一時不知如何安慰。
谷星摸上樹幹,打算下去了。
可誰知她才剛站起身,猛地一晃,眼前一黑,她驟然意識到,這幾日缺覺過多,身體已然透支,竟是再也撐不住。
她的意識瞬間墜入黑暗,直直地從那兩米多高的槐樹上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