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曼在鄒奇名的帶領下,去了案發現場。
不知是天意還是趕巧了,他們從賈旺家出來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裡,結果到了死者李娟娟出事地附近時,天空烏雲密布,驚雷滾滾,瓢潑大雨瞬間奔騰而下。
童曼站在雨中,眼前覺得有些模糊,差點兒沒站穩,幸好一旁的鄒奇名扶住了她。
鄒奇名本想跟一同過來的小舟說,“快去旁邊的商店買把傘。”結果發現小舟下了車見下雨了,已經跑去了附近的商店。
小舟雖然平時吊兒郎當,有點貪吃,但卻是個很有眼力見兒的人。
“發現李娟娟屍體的地方在那邊。”鄒奇名指了下不遠處的胡同。
案發後,法醫在現場采集完證據,相關部門立刻将小區附近的斷路給修好了,還将案發地的血漬都沖洗幹淨了,免得路過的行人惶惶不安。
鄒奇名小聲問童曼:“現在血漬都沒有了,還能聞香識人嗎?”
“能。”童曼的眼神堅毅而笃定。雨水打落在她的睫毛上,眼睛一眨不眨。
雨越下越大,童曼和鄒奇名就這樣站在雨中,仿佛兩隻落湯雞。
鄒奇名脫下了外套,雙手撐在童曼腦袋上方大約十公分左右的地方,試圖為她遮去一部分雨水。
小舟從遠處的商店跑出來,手裡舉着三把雨傘。奔跑到馬路中央處時,兩側行駛的車輛“嘀嘀嘀”地按着喇叭,似是警告他不要盲目穿行、似是提示他過馬路要注意安全。
鄒奇名看向小舟跑過來的方向,收起衣服,搭在胳膊上。
小舟跑到他們跟前,撐開傘,一把給了童曼,一把給了鄒奇名,“剛才商店裡的人都在排隊買雨傘,排了好一會兒才到我。”
童曼單手撐着雨傘,走向鄒奇名給她指着的方向。
鄒奇名和小舟跟在她身後,一聲不吭。
童曼聞着四周的味道,試圖聞香識人。豈料,這些天從這條路上經過的所有人的臉都浮現于眼前。童曼仔細辨别着這些人,試圖找出可疑人。
鄒奇名和小舟看不到這些人。
小舟見童曼盯着面前的空氣發呆,小聲問鄒奇名:“隊長,她這是在幹嘛呢?”
“噓。”
小舟不敢再說話了,乖巧地站着。
雨水拍打着雨傘,噼裡啪啦,雨水落地,激起漣漪陣陣。
童曼眼前所呈現的人都是這幾天經過胡同的人。但由于剛才下了一陣雨,所以地面上和空氣中彌漫着的味道越來越淡薄,這些人的臉也越來越模糊。随着味道快要消失殆盡,臉影也猶如被風吹散了一般,漸漸消失殆盡。
童曼試圖去抓住這些臉影,但根本抓不住。
鄒奇名和小舟親眼看着童曼對着眼前的空氣抓來抓去,他倆屏住了呼吸誰都不敢說話,不敢亂動。
好一會兒,小舟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隊長,我怎麼看着童曼行為如同瘋癫?”
“噓。”
小舟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了。
童曼在這些快要消失殆盡的臉影裡看到兩個比較可疑的人,一個是很久沒洗澡,背着一個破口袋的流浪漢,之所以流浪漢的臉影能在虛空中漂浮着,是因為他留在胡同中的味道比較大。還有一個是打着黑傘的人,由于雨太大,根本看不清打着黑傘的人穿着的鞋子是不是紅皮鞋。
随着眼前的這些臉影徹底消散盡,童曼轉過頭去看着鄒奇名和小舟,準備和他倆一起返回南陵市公安局時,不遠處房檐下避雨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張臉,是剛才臉影裡的流浪漢。
童曼朝着流浪漢跑了過去。腳踩在地上,激起陣陣水花。
鄒奇名和小舟跟在童曼身後,來到流浪漢身邊。
流浪漢抱緊了懷裡的口袋,似乎這是他身上唯一值錢的物件了。
他驚慌不安的眼神打量着童曼他們三人,“你們要幹什麼?”
童曼問他:“你一直在這附近撿破爛麼?”
流浪漢抿了下嘴唇,解釋:“我不是撿破爛的,我曾經也是住在這個小區的。”他指着旁邊小區的一個燒黑的窗戶口繼續說,“一年前我家着火了,我老婆孩子都燒死了,我家也燒毀了。居委會本想給我安置一個鐵皮房子,但是我想守着我的老婆孩子,所以這一年多來,我在附近撿破爛為生,晚上就睡在小區附近,想家了我就看看我家。”
鄒奇名和小舟都被流浪漢的故事感動了,鼻子有些發酸。
童曼問他:“三天前的晚上,你也在附近嗎?”
“我每天都在啊。”流浪漢突然想起幾天前這裡發生的人命案子,趕忙擺擺手,“我可沒有殺人啊。”
童曼當然相信流浪漢,因為她聞過李娟娟的屍體,并沒有流浪漢留下的味道。
“那你有沒有見過附近有什麼可疑人?”
雨水随風傾斜,流浪漢被房檐下傾瀉的雨水淋濕了衣服。
童曼将手中的傘為流浪漢撐着,自己完全淋在暴風雨中。
鄒奇名趕忙将自己手中的傘給童曼撐着。
小舟見狀,立刻将自己的傘給鄒奇名撐着。
不遠處的馬路上,偶爾會有車輛經過,看見眼前的一幕,司機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們。
鄒奇名提議:“有什麼事我們回警局說吧,我看這雨是越來越大了。”
流浪漢顯然有點害怕了,反複解釋:“我沒殺人。”
童曼說:“我們知道,但是有些事情需要了解。”
小舟去開車。
開過來後,流浪漢坐在了副駕駛,童曼和鄒奇名坐在後排座,四人回了警局。
童曼悄悄拜托了鄒奇名給流浪漢準備些熱茶和吃的。
他們到了警局,直奔會議室。
會議桌上放着童曼和鄒奇名說要準備的東西,鄒奇名在路上已經發消息給警局的同事,同事在他們到警局前就準備好了。
根據流浪漢交代,那天他确實有看到李娟娟下了出租車,走進了胡同。由于雨下得太大,他拎着袋子找了個已經不營業的店鋪門口休息去了。不過,在李娟娟走進胡同前十分鐘,隻有一個穿着紅皮鞋、打着黑雨傘的人走進了胡同。
紅皮鞋、黑雨傘。如果真是賈旺殺了李娟娟,那他家一定會有黑雨傘。
詢問完流浪漢,天也晴了。
童曼站在會議室的窗戶處,看着院子裡小舟和流浪漢的身影,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
“你讓小舟去送他,那咱倆去查賈旺家吧。”
童曼抽出一根煙遞給鄒奇名。
他倆站在窗戶處,将煙抽完了,去了賈旺家。
童曼這次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告訴賈妻,他們在案發現場找到一個目擊證人,親眼看見一個穿着紅皮鞋、打着黑雨傘的人殺了李娟娟。
賈妻剛才将他們迎進門後,給他倆每人倒了一杯茶水,坐在他倆對面,一直在聽他們說話。在聽到童曼說是一個穿了紅皮鞋、打着黑傘的人殺了李娟娟時,絲毫沒有情緒變化。
這一切童曼和鄒奇名都是看在眼裡的。
鄒奇名不禁在想:該不會是我們懷疑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