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彼該爾不得不承認。
在她近四百年的工作生涯中,以利亞都是最為特殊的存在。
這種特殊,一開始是因為以利亞的天使身份。
比如說同居。
她也不是沒碰見比天使向惡魔祈求死更離奇的願望,但不管她多好奇這些願望背後的原因,她都不會選擇和信徒住在一起。
因為她是惡魔,是人類信徒敬畏的存在。
沒有人類會想和惡魔住在一起,哪怕這個惡魔是來幫自己的。
但以利亞是天使,她不敬畏惡魔,她也不怕惡魔殺她,因為那本就是她的願望。
比如修道院的事情。
普通的人類信徒是沒有機會發現事情是她幹的。
也更不會在她拒絕溝通後,還去查證。
也許是因為沒有那個能力,也許是因為不關心,也許是因為他們心裡早有了自以為的答案。
而天使卻沒有輕易相信眼前的“事實”,而她也有那個能力查證。
但後來她對以利亞的特殊,卻不單單隻是因為天使的身份,更因為對方所做的一切。
如果非要選一個節點的話,大概是萬聖夜吧。
也許是在多年朋友卡戎因為害怕後退時,天使那個主動上前的晚安抱。
也許是在她用完所有草圈仍沒有套到發箍時,毫無物欲的天使卻用神力幫她作弊。
也許是在用南瓜燈葬送一段逝去的友誼後,天使卻送了她一個親手雕刻的惡魔南瓜燈。
也許是經曆了那麼多、她自己都要覺得自己卑鄙無恥後,天使那句堅定的“你不是”。
還有太多太多。
那一點一滴的觸動早在不知不覺中鈍化了她的匕首,讓現在她難以像以前的每次那樣、利落地割斷聯系。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愛彼該爾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現在應該怎麼辦?
想明白小天使對她很重要又能怎麼樣。
小天使可沒覺得她重要。
她做那些事情不過是為了哄着自己為她實現願望,結果她倒好,感動得半死。
‘愛彼該爾,你可是冷血無情的惡魔,這四百年都活哪去了,怎麼還會因為這些小事感動,你可别忘了,她連送你的耳墜都是定位器!她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契約!’
愛彼該爾内心惱怒的同時,還伴随着一種深深的挫敗無力感。
她癱着一張臉,耷拉着肩膀,慢吞吞地飛往會議室。
她是最後一個到的。
見她坐下後,巴爾貝裡斯輕咳一聲:“魔都到齊了,那現在開始吧。”
擺在衆惡魔面前的羊皮卷一個接一個飛到他面前。
而愛彼該爾撐着臉,盯着前方走神。
“小愛彼?小愛彼?”巴爾貝裡斯叫了幾聲她都沒反應,聲音陡然冷了下來,“愛彼該爾!”
愛彼該爾回神,用那雙漂亮的紫眼睛無辜地看向他:“怎麼了?”
巴爾貝裡斯曲指敲了下桌子,不為所動,冷哼一聲:“你的契約呢?該不會又偷懶了吧?”
“才沒有!”愛彼該爾從空間裡倒出一堆契約,羊皮紙在她面前幾乎堆成了小山。
衆惡魔驚訝,貝希摩斯巨獸用鼻子卷起一份羊皮紙打開,果然在上面看見了愛彼該爾的名字:“竟然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愛彼該爾驕傲叉腰。
“小愛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怎麼突然這麼勤奮?”
還不是為了能完成巴爾貝裡斯給她定下的指标、好能繼續留在人間和小天使待在一起。
愛彼該爾想起這個,才好一點的臉色又變差了。
巴爾貝裡斯檢查完契約後,神情變得十分滿意:“不錯,快是你以前的四倍了,這個月你的績效排名第十,恭喜。”
衆惡魔再度震驚:“竟然是第十,小愛彼之前排名最高也才三十幾吧!”
貝希摩斯巨獸打了個噴嚏,把面前的羊皮紙吹得在桌上打圈圈:“恭喜。”
愛彼該爾扯了扯嘴角,既沒客氣回去,也沒罵它嘴巴臭不刷牙。
巴爾貝裡斯看出了她的不對勁,轉頭對衆惡魔說:“你們可以走了。”
等所有惡魔離開後,他才問:“小愛彼,你怎麼了?”
愛彼該爾搖了搖頭。
巴爾貝裡斯審視般,将她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神情嚴肅:“你在人間又遇到了天使?”
愛彼該爾心底倏地一驚,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她來之前明明已經用神力把身上天使的氣息清理掉了。
“沒有啊,我遇沒遇到天使你還聞不出來?”她面上神色自然,“我隻是最近忙着簽契約,有點累了。”
巴爾貝裡斯沒看出不對,叮囑道:“沒遇見就好,你要是在人間碰到天使一定要離得遠遠的。”
愛彼該爾覺得他這話有些奇怪:“為什麼這麼說?”
他隻說:“惡魔和天使本就水火不容。”
不等她追問,他又說:“契約的事,現在正是關鍵時期,你就再忍這一個多月。”
愛彼該爾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問他:“巴爾爺爺,你知道我們地獄裡有哪些惡魔的魔力之源是愛I欲嗎?”
魔力之源是惡魔最重要的隐私,很少有人知道惡魔的具體魔力之源有哪些。
知道的要麼是像阿斯塔羅斯這種厲害到無所畏懼的,要麼就是弱小到任人宰割的。
“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巴爾貝裡斯眯了眯眼,“你不會是想靠吞噬獲得魔力吧?我可不參與你們的争鬥。”
他作為地獄首席秘書,自然是知道很多惡魔資料,但作為地獄裡勉強“公平”的存在,他從不參與惡魔之間的自相殘殺。
愛彼該爾嫌棄地皺了下眉:“我是那種魔嗎?我可不稀罕搶别人東西。”
巴爾貝裡斯想起她連惡魔盛宴上的惡鬼都不吃,想來确實幹不出那種事:“那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遇見了一個人,她身上明明有惡魔契約的氣息,但她又不記得自己簽訂過契約。”愛彼該爾皺起眉,“她身上的魔力就來源于愛I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