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工時,大隊長家的幺女又等在地頭上,見着明微她忙擺手道:“小沈知青!俺爹讓俺來喊你去家裡吃飯!”
周圍人不少,聽見這話忙問:“四丫,你爹咋讓沈知青去你家吃飯呢?”
四丫揚着下巴,小嘴一翹:“司珩同志買了肉,在我家呢!小沈知青當然得過去!”
這小丫頭從小就敢說敢做,見衆人還要問,她拉着明微就往人群外頭跑,好在大夥兒都怕被明微手裡的農具傷着,紛紛躲開了。
歸還過農具,二人便結伴往村長家去,明微心頭忐忑,“司珩他找我是什麼事兒啊?”
四丫回頭看她道:“俺娘做的紅燒肉都上桌了,爹說小沈知青你不是外人,讓俺來叫你過去吃飯。”
明微知道四丫的暗示,也清楚如果不是司珩,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在大隊長面前有任何分量的。
揣着複雜的心情到了大隊長家,明微一進門就看見司珩正在院子裡擦洗一隻陶罐。瞧見她來,他笑笑說:“來啦,進屋吧。”倒是像在他自己家一樣。
大隊長的兒媳婦雙雲嫂子把最後一盆雞湯端上桌後,便坐在了她男人林大河身邊。林大河在縣城上班,今天是周日,所以司珩才有機會借自行車。
明微被司珩拉着坐下,大隊長笑呵呵道:“今兒咱們能吃這頓五花肉可全虧了司珩,不過我也不能落了下風,小沈啊,快嘗嘗你嬸子做的這道炖土雞,可不比國營飯店裡差!”
明微說着“您客氣了”,見大隊長執意讓她嘗嘗,便頂着衆人的目光,壓力巨大的拿起筷子。
下一刻,一塊帶着肥厚皮肉的雞翅膀便落進的碗裡,明微看向一旁的司珩,卻見他一笑:“看我幹什麼,我能比肉還好吃?”
明微忙轉回頭來,低頭吃肉。司珩拍了下她的頭,朝着大隊長笑:“她小時候可不這樣,雄赳赳氣昂昂的,我都不敢惹她,現在大了,倒是跟我生分了。”
大隊長的媳婦名叫陳玉蓮,她笑着道:“女大十八變,小沈知青這可不是生分,是女孩兒家開竅,知道害羞了!”
司珩随着幾人一起笑,平日裡闆正嚴肅的臉像沉溺在桃花蕊上的冰雪,淺笑之間也透出幾分溫柔意味。
接下來的飯桌上,陳嬸兒時不時提起明微當初剛來林家莊時的事,又慨歎當年那幾個能幹又有文化的女知青都離開了知青點,當年第一批知青裡的女孩兒,隻剩下了年紀最小的明微。
身旁的男人每次在明微吃完,說話間隙,都會給她夾一筷子肉。反倒是他自己,隻吃了幾口青菜豆腐。
明微跟陳嬸兒說話時,他也不時的問起當年的事,每每桌上幾人說起小沈知青當年剛來時的艱苦時,司珩都會短暫的沉默,然後繼續給她夾菜。
直到明微繃不住臉,一桌七個菜,炖土雞、紅燒肉、青椒炒肉、木耳雞蛋,青菜豆腐,土豆絲,還有一道涼拌黃瓜。司珩給她夾的都是油水大的,桌上最不懂掩飾情緒的四丫,急得眼珠子直轉。
她隐晦的扯了扯司珩的衣服,對他露出個笑,用口型說:“飽了。”
司珩信以為真,見她碗裡還剩下兩塊雞蛋,毫不避諱的伸出筷子挾起來,放進自己嘴裡。然後在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拉着明微站起來:“林叔,陳嬸兒,謝謝您家今天的招待,我跟明微還有點事兒,就不留了。”
大隊長臉上短暫的驚愕已經消失不見 ,他笑道:“那好,你們去吧,我就不送了。”
司珩點點頭,握着明微的小臂出了屋。走到院子裡時,他還不忘拎起陶罐。
二人一起往後山去,明微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加上剛才司珩吃她的剩菜時的驚悚還沒散去,她目前隻是機械的跟着男人的步子,完全不知道該作出什麼反應。
反觀司珩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步伐緩而穩。直到走到後山,明微停下步子,他才回眼看她:“跟我來。”
明微目光微動,低下頭道:“如果有什麼話,在這兒說就是了。”
司珩提了提手上的罐子,“你不是要用水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