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訝然不語,他看向山林:“下午我在這條路上撒過驅蟲藥了,最近村裡人肯定比平時更關注你,你也不想冒險被别人看到你下水吧?”
明微果真被說動,見他擡步上山,便也亦步亦趨地跟上。
司珩到了池塘邊便脫下上衣,他回頭見明微已經轉過身去,這才脫下長褲撲通一聲下了水。
明微偏頭瞥了眼被他疊在一起的衣服,垂頭蹲在一旁,看向水裡的月亮。
她想起當年父母出國後,自己躲在外公家地下室的半年。那時候她偶爾也會聽到舅媽和舅舅壓低的争吵聲,每次的原因都是她。
“畏罪潛逃”的資本家的掌上千金,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跟着父母出國了,連外公外婆也恨不得事實如此。
沒有人願意因為她的身份心驚膽戰,如果不是當年到處都嚴查到底,她恐怕早就被舅媽打包送給了某個窮親戚。
從那時候她就知道,所有人都是靠不住的,人隻能靠自己,隻有自己才不會嫌棄自己,背叛自己。
她曲起手指放進嘴裡,尖銳的牙齒刺痛皮肉,這樣能讓她腦子更清明幾分。
水流湧動,司珩的頭猛得從水裡鑽出來,他甩了甩頭上的水滴,喊明微,“快把陶罐拿來!”
明微顧不上被濺濕的衣服,忙去拿了司珩衣服旁的陶罐來,她擡眸看去,司珩打着赤膊,胸膛的比麥色的手臂稍白一份,是緊實卻不太誇張的身量。
月亮從絲巾般的雲裡探出頭,光亮灑落在她紅得滴血的耳朵上,她垂頭避開,動作醒目得厲害。
司珩好似未覺,專心忙着手上的事,水藻一入罐,他又紮頭潛進水裡。男人往返幾次,明微均埋頭盯着陶罐看,而不擡眼。
直到罐子近滿,司珩才輕喘着上了岸,明微背對着他整理罐子,他隻穿上了褲子,坐在她身後,“那天我看見了,你真白,比五年前還白淨可愛。”
明微不出聲,他繼續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怕我跟别人胡說。我不是那種人,更不會趁你之危。”
她依然沉默,司珩歎了口氣,索性躺下枕着手臂,開門見山道:“我這幾年在越南,想的最多的就是你了。”
後者縮了縮肩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理直氣壯一點:“你大哥這些年還好嗎?”你哥當年可是我哥救回來的,你報複我當真不怕受良心譴責嘛!
司珩偏頭看了她一眼,無奈的随着她轉變了話題,“挺好的,生龍活虎的。”
“還得謝謝當年你的通融,要不是你開口…”
“咳咳…”她重重咳了兩聲,打斷了他的回憶。
司珩卻不甘心,繼而問道:“當年你說,就算你家對我哥有恩,要以身相許,也該是許給你。這話還作數嗎?”
明微咬唇不言,最後還是司珩起身穿上上衣,主動道:“天也不早了,咱們下山吧?”
女孩仰頭,看着青年伸出的大手,她擡手握住,遂便被男人大力拉起。司珩接過墜手的陶罐,兩人像來時一樣一前一後的下了山。
回去的路上,明微心頭的忐忑不少于剛下鄉時。震驚,彷徨繞在心頭,她不知道司珩到底是看上了她的臉,想始亂終棄。還是想把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睹她思明佳。
隻是,回到知青點,看到院子裡的人之後,明微心頭種種,在瞬間就變成了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