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隊長夫妻坐在床上,陳嬸正将絲線纏成團兒,“照我說啊,沈知青回去住幾天也沒啥,就算那臉露出來,就說是治好了皮膚病,誰能怪人家病好呢?”
大隊長雙手撐着線,聞言嗤了一聲,“你以為我傻?這是司珩說的,讓小沈盡量别回知青點,他怕那小丫頭被人糊弄得改了主意!”
陳嬸兒手上一停,八卦的目光熊熊燃燒:“知青點?誰?”
大隊長卻不答,隻催促着:“你管他誰呢!趕緊的,我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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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明微就按大隊長的安排,去縣城給司珩打了個電話。
因為有層層接線員的‘監聽’,明微不敢說得明顯,接通電話之後,便叫了聲“表哥”。
“嗯”。
司珩聲音很平,沒有多少起伏,道:“結婚報告我已經遞上去了,接下來就是政治審查,我們這邊會跟地方進行函調。兩地相隔不遠,大概二十天就能完成。”
明微沉默片刻,才“哦”了一聲。又覺得有些太冷淡,便說:“我不大懂,你安排就行了。”
兩人陷入尴尬的沉寂,明微實在不自在,想說正事兒,又怕司珩嫌棄她麻煩。憋了半天,才道:“前幾天李盼來問我你的地址,說是,你給她的信丢了,我…”
“誰是李盼?”
明微僵滞一瞬,道:“那個坐牛車回知青點…跟我住一個屋的女知青。”
司珩并不太了解這之中的關聯糾纏,卻也清楚明微處境艱難。他盡量緩和語氣:“昨天的事兒是她弄出來的?”
明微聲音低了幾度:“大概吧。”
“我沒有給過什麼人信件,也不認同你退縮的态度。首長曾贊揚過一句歌詞: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我覺得很有道理。”
明微沒見過他這樣上綱上線公事公辦的态度,一時有些怔住。又忽聽那頭的男人笑了一下,“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你不受委屈就好。”
他說完,報出了司珈的地址,“如果她堅持說有事找我,你就把大哥的地址給他,長兄如父,讓她去跟大哥聯系吧。”
明微細細将地址記在心裡,才道:“如果她寫信過去,會不會給大哥添麻煩?”
司珩斷言:“不會。”
又是一時沉默,司珩忽道:“我最近大約會有變動。”
明微心頭一驚:“什麼變動?”
“過陣子你就知道了。”他又問:“缺錢花嗎?”
“不缺。”明微心頭是隐隐的不安和失落。她太想知道接下來的路是平穩還是坎坷了,可她又實在沒有立場和身份,去探究這些。
隻好小心的應承他的問題:“我本來也用不上錢。”
“臉上用的藥還有多少?”他問。
“至多再用半個月。”明微道:“我打算寫信給老家,叫家裡人再去配些藥。”
司珩卻道:“沒有必要,況且往後也不見得能用上。”他怕明微拿到了藥,婚事生變。
明微也怕。假設司珩反悔結婚這事兒,到時她一定會進退兩難。
有些話隔着其他人的耳朵不好說,司珩便道:“再過幾天,你來京城。我帶你回家一趟,家裡親戚總要見一見的。”
明微乖乖應下,隻是在挂了電話之後,她還是把原本要郵給外公的信,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