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頌定下時間,對未知的迷茫就變成了等待一個既定日期的煎熬。
夏理在床上醒來,又在床上睡去,恹恹度過一天,提不起興趣做任何事,由着徐知競玩具一樣擺弄。
他偶爾看手機上的年月,對簡單直白的數字萌生一種奇怪的不真實感。
徐知競某次說他不專心,把手機搶走了,莫名引發一場連夏理自己都覺得毫無必要的争執。
“夏理。”
“寶貝。”
徐知競不知怎麼又叫他。
夏理背身躺着,對方見他不給回應,于是将手搭上腰間,貼着那件柔滑的睡衣,晃悠悠遊到了小腹的位置。
徐知競哼笑着輕咬夏理的肩膀,小狗似的又在之後拿舌尖去觸碰。
夏理搞不懂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愉悅,茫然地垂眸,看徐知競的指尖順着褶皺爬進了領口。
“我不喜歡你。”夏理突然說話了。
“沒關系,我喜歡你就好。”
徐知競隔着衣擺拍拍夏理,像逗一隻小貓,害得夏理本能地跟着動作一顫。
兩種矛盾的情緒同時在心中升起,讓夏理焦躁地想要從徐知競懷裡逃出去。
可對方卻好像提前洞悉了他的思想,将手臂收得更緊,讓掌心死死貼住皮膚,陷進白潤的皮肉,随話音緩慢地摩挲。
“你最好見到唐頌也是這副死樣子。”
“不是也沒關系。”徐知競又說,“他有女朋友了。”
這件事原本應當由唐頌親口講給夏理聽,此刻卻被徐知競提前揭曉,成為一道讓夏理的身體連同思緒一起變得僵硬的魔咒。
持續的耳鳴自此長久地阻塞住聽覺,殘餘渺遠的空響,散不去地制造出被模糊後的尖嘯。
夏理盯着沙發旁的小夜燈看了一會兒,突然回眸,吻住了正害他傷心戰栗的徐知競。
他需要一點即時的愛,要把心髒裡忽而塌陷的部分填補起來。
“徐知競,我是真的讨厭你。”
——
唐頌包下了一處位于瑞士的雪場。
夏理和徐知競從首府轉機,抵達時已到了夜晚。
天仍沒有黑,半明半暗地鋪着灰藍,籠着霧似的浮在小鎮尖頂的房屋上。
夏理遠遠朝一盞路燈望過去,唐頌便在這時出現,像是驟然降臨的使者般,撥開濃霧,溫柔地來到了眼前。
“唯唯說要來接你們。”
夏理聽唐頌說出一個陌生的名字,稍過了幾秒才遲鈍地扯了扯嘴角。
他裝出一副方才知曉的模樣,故作驚訝地輕呼了一聲,繼而平靜地問道:“哥哥交女朋友了嗎?”
“嗯。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應該見過的。”
唐頌說着将兩人往停車場的方向帶。
夏理下意識地想去牽對方的手,隻是到了一半便又尴尬地停了下來。
他安靜地更往徐知競身邊靠了些,難得主動将自己送進了後者懷裡。
徐知競似乎頗感有趣,不動聲色地把夏理攬緊,抿唇淺淺笑了。
他用食指輕緩地勾夏理的腰,點起飄忽的癢意,在中歐微涼的夏夜帶去熱潮将要被喚醒的前兆。
“徐知競。”夏理小聲地警告。
“嗯哼?”
這樣的态度反倒叫人不好接話。
夏理最終也隻是憤懑地瞪了徐知競一眼,沒有拒絕,更不去制止,任憑那隻手随步伐在腰胯間遊移。
或許是雪場被包下的緣故,航班上的人少得可憐,就連停車場也寥寥見不到幾輛車。
比起山間的風景,夏理最先注意到的其實是副駕上的女生。
對方燙了一頭長卷發,輪廓不像主流審美那樣精緻細巧,卻端得格外大氣,流露出一眼得見的雅緻。
“紀星唯。”
對方在看到幾人走近之後選擇了先與夏理打招呼。
少女細白幹淨的手掌越過車窗,一時間倒叫夏理不敢将自己被徐知競抹髒過的手遞上去。
他實在猶豫了太久,以至于隻好由一旁的徐知競先作回應。
“徐知競。”
好在紀星唯似乎也并不覺得不妥,大大方方把目光往邊上移了移,朝徐知競露出一個模版式的微笑。
夏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說不出話。
這似乎是一種從生日過後開始延續的古怪病症,時不時地制造出不該有的沉默,讓一切都變得違心且郁然。
他在去往酒店的路上無聲地望着窗外,看沿路的色彩在光影間斑駁缭亂地劃過。
某個瞬間,夏理倏地重新獲得了說話的能力。
他轉頭看向後視鏡,對着也正在打量自己的徐知競問道:“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唐頌與紀星唯是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