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夏理與徐知競呢?
在夏理的印象中,徐知競隻要他的親吻與擁抱,從來就沒有說過他究竟被放在了怎樣的位置上。
任何關系都需要定義,夏理不認為他愛徐知競,因而設想他們大抵并非戀人。
可要真是如此,他們又算什麼呢?
各取所需?
還是用來打發這個夏天的限時的消遣?
夏理沒有用上絲毫質問的口吻,僅僅是困惑,甚至還帶上了很久以前才會對徐知競表露的直白依賴。
襯衣下分明還掩藏着對方留下的咬痕,可夏理實在是不懂,徐知競帶自己來這裡究竟是想演出什麼戲碼。
真情侶在前座興緻勃勃地商量着接下去的安排,夏理和徐知競卻連對話都困難。
他好像也并不是真的要得到一個答案,隻是心亂亂的,看着與唐頌門當戶對的紀星唯便不自覺地開始回想,童年時代那些在北山街的大院裡度過的時光。
——
一行人回到酒店,放好行李便又在紀星唯的提議下準備外出用餐。
唐頌在門童将行李箱搬上推車時貼心地問了一嘴,看夏理是想單獨住,還是和徐知競住同一間套房。
後者對此不置可否,沒聽見似的往外面已經入夜的天幕間看,等到夏理做出選擇才發出一聲嗤笑似的輕哼。
“我自己住吧。”
夏理說完不自覺地往徐知競的方向睨過去,打量着讓視線上移,掃過對方好像不太高興的嘴角,末了停在眼前,寂靜而庸常地交視。
這大抵算是反抗。
可惜在徐知競的眼中卻并不存在效力。
夏理要當唐頌印象裡高潔的聖子,要維持那副爛漫純真的表象。
徐知競卻要他變成被豢養在溫室中的熟果,流出香甜靡麗的汁水,在近乎窒息的潮熱空氣裡攤開了,缭亂地塗抹到相觸的皮膚上。
“晚上你來找我?”
徐知競徹底無視了夏理幼稚的把戲。
唐頌和紀星唯剛走出沒多遠,他便俯身在夏理耳畔問出了這麼一句。
他似乎刻意地選在這一瞬。
唐頌随時有可能回頭,略微留心就會聽見身後的兩人正聊些什麼。
他圈住夏理的手腕,帶對方留在原處,看夏理惶惶盯着兩道漸遠的背影,不知是期待還是膽怯地蹙着眉。
“等他來幫你?”徐知競說。
夏理不回答,目光卻仍緊跟着。
追随唐頌不疾不徐的步伐,直到對方消失在玻璃門外,倏地掉入夜色之中。
夏理幻想的救贖并沒有發生,唐頌的溫柔也僅是一種長久以來養成的待人習慣。
哪怕先前站在這裡的不是夏理,對方依然會問同樣的問題,會貼心地留出選擇的餘地,殘忍地制造被偏愛的錯覺。
夏理想要像小時候一樣的愛。
像太爺爺那樣,說他珍貴,說他特别,說他獨一無二。
他明知這樣的愛稀有,卻還是心存妄想。天真地在最初以為回到北山街就好,以為唐頌還在身邊就好,以為讨人喜歡就好。
然而時光回不去,一切都無法倒流。
如今的夏理隻是徐知競的玩物,隻有徐知競會莫名其妙地對他說出 ‘喜歡’。
——喜歡什麼?
喜歡他是一隻拿得出手的寵物?
還是喜歡能夠在他身上毫無顧忌地嘗試那些低等動物才有的行徑?
夏理曾經說的讨厭徐知競都是假的。
是為了換唐頌的關心,為了換徐知競的妒忌說的無聊謊話。
可時間到了現在,夏理根本就已經搞不懂自己對徐知競的感情。
他隻知道對方的行為應當是錯的,是要明明白白被告知他‘不喜歡’的。
夏理說不出口讨厭,也不敢再說讨厭。
他甯可自欺欺人地在心底制造一些對徐知競的愛,去粉飾難堪的表象,騙自己說他也心動,也需要這樣病态的迷戀。
夏理還是沒能為徐知競的問題給出答案,一隻手卻同樣握在了對方的腕間,稍加施力,在神思清明的狀态下主動吻住了徐知競。
極緻的快樂能夠帶來剝離軀殼的狂熱,因此夏理現在很想逃避,試圖盡快忘掉這樣清晰的邏輯。
他隻要活着就好,活到徐知競對他不感興趣的那天,根本不需要明白其他多餘的道理。
“可不可以說‘我愛你’?”夏理問,“跟我說‘我愛你’,你想怎麼玩都行。”
他不等徐知競回應,說着就湊上前,更貼近地攀住了對方的肩膀。
夏理小貓一樣舔舐徐知競的嘴角。
在酒店昏黃的燈光下,暈暈乎乎,要把靈魂丢出去似的,抓着徐知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後腰上。
“好想死在愛裡。”
他和徐知競說話,虹膜被映得糖漿般甜膩,随光影熠熠地閃爍,像蠱惑,要用那副漂亮皮囊去換徐知競滾燙沉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