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人真的是被你爸慣壞了,你說出去給别人聽聽這句話像樣伐。”
徐母眉目沉沉與徐知競對視,見兒子不再反駁才将臉色稍稍放好看些,視線依舊不移,言語倒是指向了一旁的管家。
“等會兒吃完早飯帶他去書房罰抄,找本沒摹過的字帖,寫完再讓他下樓。”
她說完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又端量了徐知競一陣,不甚滿意地别過臉,在離開前警告:“你好好給我把性子磨一磨,出去幾年心真是越來越野了。”
徐家如今的書房完全參照在大院時的格局,靠牆一側的書櫃邊上還有一條連接小閣樓的樓梯。
徐知競摹了小半就擱下筆,先是望了會兒窗外的湖與山,過後便看向角落,一級級順着台階轉進拐角。
他起身往閣樓走。
昏暗的樓道驟然亮起地燈,将兩側的相片都照亮了,披上一層暖調,依稀映出更年少的夏理。
閣樓裡有玩具,也有徐知競曾經寫過的日記。
筆墨滲入紙張,留下端方有力的字迹,日複一複記叙着尋常的生活,直到某天變成再簡單不過的一行文字。
「夢見了,夏理。」
“夢見我什麼?”
彼時夏理十五歲,才被送到徐家不久。徐知競尚且維持着克己複禮的表象,是夏理心目中除了唐頌以外最值得依賴的‘哥哥’。
“我夢見……”
“夢見?”
徐知競說不出口。
“你怎麼做個夢都支支吾吾的。”
夏理抱怨了一句,舉着徐知競的日記躺到對方腿上,‘嘩啦啦’玩鬧似的往後翻。
來自他人的體溫隔着布料貼上腿側,野火般莫名蔓延燃燒,帶來與夢中相似的郁熱,攀援直抵徐知競的大腦,令他随之感到一陣伴生的惶恐。
夏理全然不覺,繼續枕着徐知競的大腿。
輕便的夏季校服沒來得及換下,跟着動作皺起來,從衣擺下露出一小截細白的腰肢。
徐知競看得臉紅心跳,匆忙替夏理捋平衣擺。
可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對方就先勾住了他的小指,好純真地讓視線交彙。
“熱死了,空調開的幾度啊?”
夏理抓着徐知競的手往衣擺裡放,蓋住肚子,跳脫地說:“好舒服。”
“你不是怕癢嗎?”徐知競尴尬地彎下腰,盡量往後退開了些。
“你又沒有亂動。”
“夏理,不能對别人這樣的。”
徐知競有些嚴苛地用上了訓誡的口吻,為表不滿,擡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夏理的小腹。
懷裡的少年被激得一顫,頓時松開了徐知競的手,抱着肚子反射性地笑起來,好半天才終于停下。
“你又不是别人。”
夏理氣不過,邊說邊往徐知競身上撲,根本意識不到對方的回避,遑論所謂的青春期。
他還當自己足夠厲害,騎到徐知競胯間要去撓癢,慢半拍才察覺到已然極度明顯的表征,又懵了許久,到底想起該離開。
“對不起……”
“沒事。”徐知競窘迫地背過身,“不能對别人這樣,知道嗎?”
“哦。”
氣氛太尴尬,夏理企圖越過這個話題,思來想去跳回到最初的對話上,小心翼翼出聲:“你還沒說你夢見什麼了。”
徐知競怎麼說得出口那樣光怪陸離的夢。
他一把将日記本從夏理手中抽了出來,塞到臨近一格書架上,好兇地回答:“夢見把你弄哭了。”
夏理腹诽徐知競做夢都不忘欺負自己,不服氣的同時又不好多留,找了個借口說作業還沒寫完,趕忙就從小閣樓跑開了。
徐知競這天沒有像往常一樣追出去,而是獨自在閣樓一直留到了深夜。
他反鎖上門,把夏理的照片統統從抽屜裡倒出來,散亂地鋪滿整間房間,閉起眼躺在地闆上,做賊似的聽着是否有腳步聲從樓梯傳來。
徐知競暗諷自己有病,盯着夏理的臉抓心撓肝地難耐。
想要觸碰卻又抗拒的心情甚至一度引發反胃。
他也想過永遠當朋友就好。
可依舊是繞不開的唐頌,貫穿了夏理整個童年時代的唐頌。
那樣一個永遠高于徐知競的存在讓蟄伏的危機感在青春期到來後迅速爆發。
徐知競忽而明白過來,即便不是唐頌,總有一天也會有别的人完整地擁有夏理。
從靈魂到身體,從大腦再到心,擁抱與親吻,又或做那些夢中他才敢做的事。
夏理是徐知競的生日禮物,是隻能屬于徐知競的夏理。
徐知競不認可也不接受這樣的未來。
他要最先掠奪,最先享用,然後長長久久地盤踞在他的寶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