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拉進。
溫熱呼吸傾灑至五條悟的眉眼。
他的眸子向來敏感,當下便濕潤着眨巴兩次。
但即便如此,他從未後退。
“無所謂吧?”
他說。
“有真理奈就夠了。”
湛藍色瞳孔裡,居高臨下的臉龐上勾勒出淺淡的笑。
這是很滿意他的回答的意思吧?
又是一次眨眼。
五條悟輕微的挪動目光。
果然,其實是會寂寞的吧?
察覺到他的視線觸碰到遠去的那兩抹背影上,真理奈擡臂。
手心從對方額側的雪發滑落至鬓角,停留在柔軟的在腮頰。
在五條悟又一次被動的“wink”時,真理奈笑了笑:“果然,和你的父母一樣,悟其實也是個普通人呢。”
“…………………”
他緩聲開口:“沒關系,真理奈會陪着我。”
“所以,足夠了。”
因為她的動作,他不得不收回視線。但此時,他還無法去做到坦率地直視她。五條悟垂下了眸。
“真理奈才是。”
“會寂寞嗎?”
落在五條悟臉上的視線,終于沒那麼富有壓迫感了。
他緩口氣時,蹲踞旁的逐鹿又是一次敲擊。
真理奈懶懶地回了一個:“嗯?”
“大家都害怕你。”五條悟說。
“你明明都知道。”
他掀起眼皮,偷偷用六眼觀察着對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試圖在第一時間讀懂她的情緒。
五條悟對其他人傳遞過來的态度格外敏銳。尤其是那種蘊含着畏懼的目光。
畢竟,他已經被這樣的目光注視了整整十來年。
但察覺到真理奈正在陷入這樣的處境時,比起憐惜,更多的,好像是竊喜。
“同伴”。
“同類”。
這種心情,算得上是卑劣嗎?
“不。”真理奈睨着他,唇邊的笑意又擴大了些許:“是‘敬愛’。”
“…”
“……”
“……………”
又是一次逐鹿撞石,五條悟用力地抿起了唇。他默然,揚着下巴掙脫了真理奈的禁锢。
诶呀。沒有像他一樣,沖他展示出同病相憐後的惺惺相惜,失落……不,失望了麼?
真理奈拍了拍他的頭頂。
沒有說出安慰他的話。
要更多、更深切地渴求她才行。
當他能夠做到不會突然将視線轉向别人,她才能說出他想聽到的話。
隻是如此惡劣、惡趣味的想着,那雙蒼眸卻陡然望過來,臉上的表情也收斂成肅靜的模樣。
“真理奈的心靈很強大。”
“所以,我也要向你學習才行。”
莫名其妙迎上他自顧自憧憬起來的目光的真理奈:“……”
剛才的破碎感,到哪兒去了?
***
禅院家的本宅。
琉璃杯擦着木質的門框炸裂,迸濺出灼燙的茶水。
伴随着破碎的聲響,仆人的頭顱越來越低,幾乎要垂入地面。
頭頂暴怒的聲音傳來:“你是說,她拒絕了?”
“是的……”仆人壓抑着聲線和身體地抖動:“那位大人說最近公務繁忙,沒有時間前來……”
“呵。”
禅院直哉笑了笑,又坐回原位。
看似平靜下來的狀态卻令仆人更加不安起來,面對着地闆的雙眼劇烈震顫。
——他還不想死啊!!
天知道,剛才的回複已經是他潤色後的版本了。人家的原話,就是一句幹脆利落地“沒空”。
聽見這句,仆人就知道吾命休矣。
自家少爺什麼脾氣,禅院族人們都一清二楚。真這麼将話帶回去……嗯,絕對會被遷怒的吧。
不過……
“直哉少爺,有真理奈大人送過來的信件。”門外,有仆人走過來。
“信?”禅院直哉有些意外,“呈上來。”
“……”
沉默,在廂房中彌漫。
兩位仆人連呼吸都控制着力氣,避免發出一丁點噪音,惹他不快。
“出去。”
他倆在洩氣的同時用袖口拭下冷汗——得救了嗎?
彼此凝視間,那位送信來的禅院仆人緩和下來:“太好了。”
“真是稀奇,直哉少爺竟然中途收回了脾氣。這一定是真理奈大人的原因。”
他感慨着,邁動步伐。
而另一位傳達口谕的仆人卻表情有些怔愣,敏銳地察覺出違和感。
……不,不對。
她明明可以在那起時,将信件一同交付給他。
真理奈大人,是故意的?
就為了,得到他們這種人的感激?
“…”
“……”
不對。
真理奈大人明明可以什麼都不用做。
可她卻做了。
哪怕這舉動,似乎建立在某種小心思之上。但仆人仍然認為——即便如此,那也是一種“溫柔”。
所以,感激什麼的,想要便拿去吧。
[你的行為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認可,【聲望】輕微地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