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輕輕搖了搖頭,苦笑道:“那丫頭,哪裡知道什麼分寸,整日裡沒個正形。罷了罷了,多看着些,總歸是不會出錯的。待這事兒了了,本宮也要跟皇上提一提昭甯的婚事了,早些定下來,方能穩妥些。”
微微頓了頓,皇後眉宇間凝着一抹若有所思的沉郁,緩緩續道:“春華,不知怎的,本宮總覺着,皇上對此事的态度頗為蹊跷,可細細思量,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依本宮之見,此事斷然不是後宮那些妃嫔所為。月貴妃不過是無辜被卷入這場風波,至于其他幾位,正如昭甯所言,一個個都如入定的老僧般,清心寡欲、不問世事,誰又會平白無故對一個夫人下手呢?何至于此?這實在令人費解。”
春華在一旁聽着,也覺此事處處透着蹊跷,但一時之間,也理不出個頭緒來,隻得柔聲相勸。
“娘娘,您且放寬心吧。好在皇上已經派人接手,全力徹查此事了。不管最後查出個什麼結果,于咱們而言,總歸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娘娘又何須為此事憂心勞神呢?”
皇後微微颔首,可神色依舊凝重如霜,仿佛被一團疑雲緊緊籠罩,揮之不去,難以釋懷。
這邊,昭甯公主蓮步輕移,自坤甯宮款款而出,方才在殿内還盈盈挂在唇邊的笑意,此刻瞬間消散,隻餘下一臉沉靜之色。
她那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溫潤的芙蓉玉佩,玉佩的溫潤涼意在指尖流轉,陷入深深的思量之中。
母後越是極力避免摻和此事,就越說明其中必有隐情。她可真是好奇,究竟是誰,忍不住對嚴時清出手了呢?
沒錯,她對什麼殘害皇嗣、麗夫人之類的紛争全然不關心。在這後宮中,讓她感興趣的,自始至終,便隻有嚴時清一人。
思及此處,昭甯公主輕輕擡手,招了招身旁的侍女樂莺。樂莺見狀,趕忙恭敬地湊到公主身前。
昭甯公主微微俯身,在樂莺耳畔低聲吩咐了幾句。樂莺聽後點了點頭,旋即轉身,腳步匆匆地辦事去了。
看着樂莺離去的背影,昭甯公主這才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随後,她蓮步輕擡,款款上了轎辇,轎辇緩緩起行,朝着公主殿的方向悠悠而去。
不知是虞墨行事雷厲風行、效率如神,還是另有其他機緣巧合,不過短短兩日,這樁事便查了個水落石出。
據聞,此次事件的幕後主使竟是欣才人。欣才人入宮已有些年頭,然而她出身不高,母族式微,始終不甚得寵。多年來,她膝下僅育有一女,便是八公主劉妍。
而麗夫人自入宮來,便頗得聖寵,私下時常對欣才人百般刁難、肆意折辱。欣才人本也是官家女出身,自是有些心氣的,面對這般欺辱,心中着實憤懑難平。
終于,在一念之差的沖動驅使下,欣才人竟铤而走險,買通了尚食局的宮人,在麗夫人生産當日所服用的參湯裡暗中做了手腳。
皇上聞此惡行,頓時龍顔大怒,當即下旨,賜下一尺白绫,了結了欣才人的性命。
此時,承乾宮内殿中,嚴時清正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血燕,神色淡然地聽着竹瑤禀報此事。
她面上看似波瀾不驚,心底卻似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層層漣漪,滿是疑惑與不解。
欣才人?這怎麼可能呢?她與欣才人素無冤仇,即便欣才人要出手暗算麗夫人,又怎會無緣無故牽扯到她承乾宮的人?
千慧前去尚食局一事,分明是有人精心策劃、有意為之,并非巧合。以欣才人的能力與手段,可沒這麼大的本事布下此局。
嚴時清輕輕攏了攏心緒,将心中的疑慮悄然掩藏,面上不露分毫,隻柔聲詢問道:“千慧回來了嗎?”
“娘娘且放寬心,千忠已親自去接了,算着時辰,想是不消多時便能回宮了。”蘭翡嘴角噙着笑意,溫聲回應道。
說着,殿外便傳來一陣漸行漸近的腳步聲,衆人擡眸望去,隻見千忠領着千慧,款步踏入内殿。
攜着絲絲涼意,兩人徑直行至嚴時清面前,雙膝重重跪地叩首:“承蒙娘娘大恩,叩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