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時清唇角輕揚,漾起一抹溫婉笑意,眸光似潋滟清波,流轉間盡是柔和與關切。
她擡手虛扶,聲音輕柔溫和:“快些起身吧,千慧安然無恙便好。”
二人聞言,緩緩直起身子,垂首而立,神色間滿是敬畏與感激,千慧眼眶泛紅,似有晶瑩在眸中閃爍,聲音帶着幾分哽咽。
“若非娘娘出手相救,奴婢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份恩情,奴婢定當永銘于心。此番之事,是奴婢愚鈍,給娘娘惹來禍端,還請娘娘責罰。”
嚴時清輕輕擺了擺手,動作優雅從容,示意千慧不必如此惶恐,蓮步輕移,緩步走到兩人身前。
目光在千慧身上細細打量,見她雖神色疲憊,但精神尚佳,這才微微颔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本宮既已出手相助,便是念着與你們的情分,何須言謝。如今你既已平安歸來,便好好休養一番,往後行事,還需多加謹慎,莫要讓本宮與你哥哥姐姐們憂心牽挂才是。”
千慧連連點頭,模樣乖巧溫順,應道:“娘娘教誨,奴婢定當謹記于心,不敢有忘。”
嚴時清擡眸,目光投向蘭翡與竹瑤,微微示意。竹瑤心領神會,蓮步輕移,走上前溫柔地挽起千慧。
“好了,娘娘向來心善,最是體恤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千慧,姐姐們先帶你去洗漱一番,換身幹淨的衣裳,好生歇息。”
千慧乖巧颔首,先是瞧了眼一旁的兄長,而後又看了看面帶笑意的嚴時清。
小丫頭聰慧伶俐,心中明白娘娘似有話要單獨與兄長說,便微微福了福身,輕聲道:“千慧告退。”
待三人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嚴時清轉身回到主位緩緩坐下,端起一旁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刹那間,茶香在唇齒間悠悠散開。
随後,她方才朱唇輕啟,聲音沉穩平靜:“對于幕後主使是欣才人這一說法,你如何看?”
“娘娘,奴才鬥膽直言,依奴才看,這不過是有意推出個替罪羊,好讓此事平息,息事甯人罷了。”千忠答得坦坦蕩蕩,言語間毫無避諱之意。
他微微一頓,似是在斟酌言辭,而後接着說道:“此次徹查,是虞墨主辦,此人辦差,向來隻遵聖意。娘娘以為,聖上此番這般安排,究竟有何意圖呢?”
“聖上是何用意,暫且不重要。如今千慧安然無恙,此事便算翻篇了,明面上切不可再深究下去,你可明白?”嚴時清目光淡淡地看向千忠,雖面若桃李,卻不減威嚴。
千忠趕忙垂首應道:“是,奴才明白。”心中卻暗自思量,娘娘這番話語,似有深意暗藏其中。
雖說不能在明面上深究,卻并未禁止私下探尋真相,那拿千慧做筏子之人,他定不會輕易放過。
嚴時清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自己指尖那豔麗奪目的蔻丹上,神色平靜如水:“你覺得,虞墨此人如何?”
“回娘娘,虞墨與奴才是同期入宮,雖私交不算深厚,但也尚能說得上幾句話。當初千慧被麗夫人刁難,正是虞墨暗中安排,意在讓娘娘出手救下我兄妹二人。”
千忠坦率直言,心中隐隐覺得,娘娘似乎早已洞悉諸多事情,如今開口問他,無疑是在給他一個機會,他若再不好好把握,隻怕真要被娘娘厭棄了。
嚴時清微微挑眉,擡眸看向千忠,眼中閃過一絲探究:“哦?那他這般算計你與千慧,你心中就無半分怨怼?”
“奴才最大的優點便是識時務,虞墨身居高位,權勢滔天,絕非奴才所能抗衡。更何況,若非他從中周旋,奴才與妹妹又怎會有機會在娘娘身前侍奉?他為奴才與妹妹擇了娘娘這般仁厚的主子,實乃奴才兄妹二人的福分。”千忠不卑不亢地答道。
“那你覺得,虞墨可否能為本宮所用?”嚴時清也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心中所想。
千忠聞言,面色平靜如常,沒有絲毫驚訝之色:“虞墨曾與奴才提及,娘娘于他有一飯之恩,他待娘娘似乎格外上心,平日裡行事也頗為用心。”
“過些時日,本宮的外祖父便要回京了,到那時,本宮想求皇上允準,出宮與家人一聚。”嚴時清漫不經心地說道,仿佛隻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千忠卻心領神會,瞬間明白了娘娘的深意:“奴才明白,千慧被禁在尚食局時,頗受虞内侍關照,奴才理應私下前往緻謝,特向娘娘告假。”
嚴時清淺淺一笑,眉眼彎彎:“理應如此。那便去吧,記得去找蘭翡備上一份厚禮,以表心意。”
“多謝娘娘,奴才告退。”千忠躬身行禮,恭敬有加,而後方才轉身緩緩退下。
千忠退下後,偌大的内殿,唯餘嚴時清一人端坐于主位之上。
她微微仰起頭,目光穿過雕花窗棂,望向庭院上方那片被規整裁剪得方方正正的天空。
一飯之恩?她唇角輕扯,發出一聲輕笑,呵,其實,哪有什麼一飯之恩,不過是年少時随手遞出的幾塊桂花糕罷了。
少時,她遊曆四方,目睹過太多生死離别,也曾出手救助過不少在生死邊緣苦苦掙紮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