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養心殿出來,虞墨一邊快步走着,一邊在心中盤算着省親各項事宜的安排。
待回到掌印閣值房,他立刻喚來心腹小内侍,吩咐道:“你速去承乾宮,将周公約莫十日抵京一事,告知貴妃娘娘。”
小内侍連忙叩首領命,如同一隻敏捷的小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虞墨端坐于書案前,緩緩鋪開紙張,提筆思量。
須得拟草一份貴妃省親的禮單,還得細細斟酌護衛人選,精心規劃路線,生怕遺漏任何細節。
這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為她辦差,心中不免有些緊張。
他暗暗發誓,絕不能有任何閃失……不,是絕不能有任何瑕疵,定要将此事辦得盡善盡美。
與此同時,承乾宮内殿,嚴時清正慵懶地倚靠在軟榻上,專注地補染着指尖蔻色。
瞧着前來報喜、頗為眼熟的小内侍,心下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個長相讨喜的小家夥,竟是虞墨身邊的人。
難怪……難怪自打入宮以來,但凡皇上有旨意傳達,不是虞墨親自前來,便是這個小内侍跑來報信。
嚴時清眉眼彎彎,笑意如春花般絢爛明媚:“本宮知道了,有勞小内侍特意跑這一趟。”
她輕輕側首,對着身旁的蘭翡吩咐道:“蘭翡,賞。”
蘭翡颔首應是,蓮步款款,身姿輕盈地移步上前,遞上一隻素色淨紋荷包。
小内侍見狀,忙不疊地雙手接過,伏地謝恩:“奴才叩謝娘娘賞賜,願娘娘萬福金安。”
嚴時清唇角含笑,輕輕揮了揮手,小内侍趕忙站起身來,随即緩緩退出了承乾宮。
待殿内僅餘蘭翡在旁侍奉,嚴時清這才微微啟唇,輕聲吩咐道:“蘭翡,你且将消息傳出宮去,另外,順道告知雲姨,之前吩咐的事情,如今時機已到,可以着手去辦了。”
蘭翡微微颔首,神色從容,應答間盡顯沉穩:“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辦。”
嚴時清擡眸看向蘭翡,眸中含笑,柔聲道:“蘭翡,此次出宮,便由你相伴随行。屆時,本宮會安排你與雲姨見上一面,你們母女也好叙叙話。”
蘭翡聽聞,臉上先是浮現出一抹錯愕之色,随即被滿心歡喜所取代,她連忙屈膝行禮,感激道:“奴婢多謝娘娘恩典。”
光陰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周公抵京的日子。
自辭官後,周公便常年客居他鄉,鮮少踏足上京都,然而,周府并未因主人的久别而蒙塵,依舊保持着往昔的莊重雅緻,門楣上「周府」二字的匾額被桐油擦得發亮。
當青布帷幔的馬車停在朱漆門前,周府管家周素已率領一衆下人,在府外垂手侍立,月白色的對襟褂子洗得發白,卻漿燙得一絲不苟。
雲懷攙扶着周公踏下馬車,刹那間,奴仆們齊刷刷跪地,齊聲高呼:“吾等恭迎老爺回府!”聲浪整齊高昂,讓周公扶着車轅的手微微一顫。
周公微微擡手,示意衆人起身,溫聲道:“都起來吧。”
為首的周素,眼眶泛紅,淚光閃爍,他迅速從地上爬起,疾步迎上前去。
“老爺,您可算回來了!這一路可還順利?身子骨還硬朗嗎?這一路奔波,您定是累壞了吧?”
一連串的關切讓周公有些無措,下意識看向身側的雲懷,雲懷心領神會,立刻上前解圍。
他忙上前半步,拍了拍周素的肩膀,笑着打趣道:“行了,周素,你這老小子,都年逾不惑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愛哭鼻子。先讓老爺進暖閣喝口參湯,堵在風口唠嗑是想讓老爺染風寒不成?”
這話說得親昵,因着兩人相識多年,情誼深厚,周素性情溫和,即便當衆被雲懷這般調侃,也絲毫不惱。
“是是是,小的糊塗了。老爺一路辛苦,快些進府吧。”周素趕忙上前,雙手小心翼翼穩穩當當地攙扶着周公。
下人們皆垂首而立,分列于兩側,身姿挺拔,盡顯恭敬之态。
眼見周府上下秩序井然,雲懷心下暗贊,這些年周素治府有方,屬實長進了。他随即緊随其後,一同踏入府内。
剛一進府,便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