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人發現立林正三郎的屍體,嚴密的警備徹底成了個笑話。景光回去的時候,琴酒還倚在車邊慢悠悠地等他。
那把剛取了人命的□□M92F此時對準了諸伏。
“人呢?”琴酒問。
“被逃了。”景光直視着他槍口上的雙眼,面不改色,“他很厲害,你能看出來。”
不然也不會從你手裡逃走,還要我來補槍,景光想,何況我沒在說謊——Zero就是很厲害。
琴酒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終歸沒有發現端倪,把槍别回了大衣裡。
他沒進車,景光也不動,往四下一看,發現伏特加不在。琴酒多半在等司機。
伏特加無意間吐槽的那句“你今天話倒是挺多”,讓景光十分注意把握自己現在的台詞量。作為綠川隆一時,他哪怕看穿了原因也要多問一句“為什麼”,但如今作為蘇格蘭的他,還是先少問多做得好。
究其根本,綠川隆一的假身份誕生自景光原本的性格:溫柔、平和、冷靜,但在景光接下十五個謀殺單子,用十五顆子彈射殺十五條亡魂後,他所有與“常人”無異的特征就在衆人的謠言裡變成了某種僞裝。
那十五個謀殺單子,全部來自黑吃黑的暗網委托,最後一單的目标更是窮兇極惡之人,讓景光好幾個月都沒能脫身。正是這時,黑衣組織向他遞出了邀請函。
因此綠川隆一的身份,景光很好把握。他要扮演的是視人命為草芥的狙擊手,剩下的自有别人替他解讀。
但蘇格蘭的身份,景光還拿捏不準。當務之急是先結束任務,再回安全屋仔細考慮。
“大哥!”
伏特加攥着一片布條,從遠處小跑回來,向琴酒彙報:“回收了子彈。蘇格蘭那一槍打中了衣服,這種定制禮服可以順着布料和剪裁方式找到店家。”
琴酒捏着布片,像隻伏在地上抓耗子的貓一樣貼近去觀察,最後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從口袋裡拿出一個U盤,裹在布片裡一同交給伏特加。
“今晚出入别墅的人員名單,明天我要一個名字。”
“好的,大哥!”
伏特加接了任務,美滋滋地坐進駕駛室。
琴酒轉而對景光道:“你還有三天時間,不能給我一個結果的話,别想要今年的休假了。”
休什麼?景光愣。他做外圍成員時可是365天待命,代号成員反倒都能光明正大摸魚了?
等等——
他該不會還有五險一金吧。
景光無語地笑笑,揮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吐槽,對琴酒說:“好的。”
不對勁,景光想,“蘇格蘭”不對勁,Zero也不對勁。關于前者的秘密,他需要一個三百米内見不到琴酒的地方好好調查,而關于後者——
景光清楚自己的子彈隻在Zero的衣擺上穿了個洞,根本不可能扯下一片衣角。定制禮服,還帶有如此明顯的追蹤線索……Zero是故意的,他的目标就是讓殺害立林正三郎的兇手追蹤自己。
引蛇出洞?不,蛇尚有七寸,但黑衣組織是絞繩,一旦被套牢就是不死不休。Zero知道自己面對的是這種敵人嗎?又或者……
無論如何,自己在琴酒的授意下介入,興許能夠幫助好友。
十分鐘後,伏特加靠路邊停車。琴酒沒動,景光便知道該下車的是自己。
路邊有家便利店燈還亮着,景光打算在此暫且歇腳,先解決手裡這部幹淨得仿佛新機的手機。他在貨架上随便拿了瓶咖啡作為掩飾。
收銀員是個染了一頭黃毛、面容清秀的年輕學生,從景光手裡接過咖啡,掃碼,一邊敲着收款機一邊擔憂地說:“綠川先生請一定要好好休息啊。加班固然重要,但累倒可就得不償失了。”
“嗯,謝謝。”景光自如地應道,迅速瞥了一眼對方制服上的工牌。很普通的姓氏:杉山。
杉山像被誇獎了似的,露出一個仿佛散發佛光的微笑。
景光付了錢,拉開咖啡罐的拉環,喝了一口,繼續閑聊道:“最近怎麼樣?”
“挺閑的,畢竟我隻是個小角色嘛。”杉山撓撓頭,“真想盡快幫上綠川先生啊。”
“會有機會的。”
“啊!這麼說來,您同意啦?”
景光無奈地笑笑。“話說太滿了。”
“我不管,我等您松口可是等一年多啦。”杉山好像怕景光突然改主意似的,連忙揮揮手,“不打擾您了,早點休息!”
直到過了一條馬路,景光還能看見杉山興奮地在店裡蹦來跳去的模樣。
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景光隻是随便挑了一家便利店,結果竟然撞上“蘇格蘭”的熟人。便利店店員……言語間卻流露出對綠川的熟稔,是黑衣組織的人?
景光的記憶裡沒有杉山這号人物,蘇格蘭與他的差别越來越大了。
他找了條沒有監控的昏黑小巷,将貝斯包放下,倚在牆邊,翻起了手機。
景光的定位是狙擊手,過去一年主要受到的培訓也是射擊、追查與反追查之類的課程,對電子産品的研究隻是入門而不精通。
好在蘇格蘭的手機并不複雜,一表一裡的雙重系統,隻要解開一個四位密碼就能查找深層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