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的拍賣場有一個普遍共識:“三局定輸赢”,意思是隻要前三個賣品不出問題,這次拍賣會就鐵定穩了。
現在,第二個賣品已經順利出手,第三個賣品即将上台——
某個東西硌在了伊豆關忠的腰後。
“什麼?”
他一時沒意識到那是什麼,隻是為有人莫名其妙地接近自己感到冒犯。他惱怒地想回頭斥責對方,卻聽見對方道:
“别動。”
但凡是看過警匪片的人,想必都不會對這句話陌生。何況伊豆關忠還在世田谷區工作,隔三差五就拿隔壁米花町的警情下飯吃。
毫無疑問,他被殺手挾持了。
殺手拿槍抵住他,繼續道:“帶我進後台。”
伊豆關忠抖個不停,根本邁不開那雙仿佛紮在地裡的腳。見他不動,殺手繞到他的身側,箍住他的右臂,把他往前一拽——
正如沒洗澡時怎麼也不想洗,一旦開洗了就怎麼也不想停一樣,伊豆關忠意識到自己正控制不住地走向後台。
“耍我?”殺手兀地厲聲道,“你想帶我到警衛面前?我剛剛明明看你是從那扇門裡出來的!走那邊!”
伊豆關忠欲哭無淚。他走的是通往後台的正路,但正路門前也确實守着兩個警衛,不如走暗門方便。
槍口在側,伊豆關忠不敢多說什麼,與殺手緊依着肩膀進了暗門。走廊開了兩扇小門,通往檢對室的那扇他是絕對不會進的。他不清楚殺手的目的,但要盡量阻止對方擾亂拍賣會。
所以……
對不起了,綠川!
伊豆關忠一頭撞進清賬室裡,似乎把電腦前的綠川吓了一跳。
殺手立刻勒住伊豆關忠的脖頸,将人挾在身前,槍口直指綠川,吩咐道:
“那邊角落裡的繩子,拿過來。”
等綠川照做,殺手又指揮道:“給他綁上。”
伊豆關忠哪怕看不見也知道殺手說的是自己。他拼命朝綠川使眼色,心想兩個大男人還幹不掉一個不到一米七的小個子不成?何況三人離得這麼近,殺手擔心走火,勢必不敢開槍。
可先前還很機靈的綠川此刻面對槍口,仿佛木了一樣一聲不吭起來,利落地便把伊豆關忠反綁上了。看似毫無手法可言,實則怎麼也掙不開。
完了。伊豆關忠想。這小子是個傻的。
随後,他被殺手重重地扔到地上,左肩膀撞到了牆,右肩膀撞到了下一個被綁起來的倒黴蛋綠川。
似乎是還需要他們,殺手沒有立刻解決兩人,轉而去操作電腦。
“誰會用這個?”殺手問道。
伊豆關忠緊張地看向綠川,慶幸地聽見對方用磕磕絆絆的聲音回答道:
“我、我會。”
“哦?”殺手回頭瞥了綠川一眼,帶着點嘲弄地說道,“那你過來吧,幫我找點東西。”
伊豆關忠咽了口唾沫。
從殺手的角度或許看不到,但他看得清楚——
綠川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把折疊刀。
不是……你小子有刀剛才裝什麼呢?
伊豆關忠微微側身,試圖遮擋綠川手上的動作。要不是不便開口,他高低要催上兩句。
很快,綠川割斷了繩子。伊豆關忠努努肩膀,催促綠川替自己解開,卻被後者比了個“稍等”的口型。
這位就職尚不滿一小時的新人員工用兩手捏住繩索兩段,敏捷警惕地接近殺手。
那種緊張而無所适從的表情從他的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與警惕,仿佛一頭羊羔忽然脫掉了身上的皮囊,昭示出自己捕食者的身份。
伊豆關忠從那優雅、精确、仿佛受過訓練的舉止中恍惚間體會到一件事:綠川與殺手實在像得過分。那是一隻獵鷹、一柄槍,一段終末的結束曲。
他看見綠川慢慢接近了電腦前對變故一無所知的男人,雙手前伸,然後——
一個繩圈緩緩套上了殺手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