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的KTV包廂内。
年輕的男男女女們三五成群在沙發上圍坐,桌上堆着撲克、骰子和酒杯。
被擠在最中間的人從手機裡擡起頭,随和而好脾氣地笑着,眉目溫順,圓圓的眼睛擠成兩條彎彎的線,下垂的眼尾還會蔓延出去一條細細的小尾巴。
旁邊穿連衣裙的女生臉頰已經喝紅了,但依然笑嘻嘻地舉着酒杯,對他說:“年令儀你也太倒黴了吧,抽了一晚上小姐牌,這一杯都要喝完哦——”
邊上的人起哄:“幹杯幹杯!”
“好嘛,我喝。”年令儀剛端起酒杯就突然被旁邊擁擠着的人撞到,“哎!”
酒液撒出去,潑了他一手臂。
“小心點呀!”坐在對面的女生幫他說了句。
“沒事沒事。”年令儀扯了紙擦手。
“你們夠了啊,”一旁剛和女生唱完歌的陳善文有點看不下去,忍不住出聲,“臉都紅了還喝呢?我說了年令儀酒量不好的,别讓他喝這麼多。”
“他手氣不好啦!怎麼能怪我們?”在酒桌上的另一個女生開口。
“沒事,一杯我還能喝得下去。”年令儀擺擺手,沖他也眯起眼笑笑,“不過這杯喝完也确實要去一下廁所了。”
“陳善文你在那動嘴皮子,還不如幫他喝一口來得帥呢!”女孩說,“遊戲不玩酒也不喝,就知道和小雪唱歌!”
聽懂的人都笑了,亂七八糟地又開始起哄。
陳善文被鬧得紅了臉,看一眼身旁拿着話筒的女生,一時百口莫辯。
吵鬧間,年令儀已經端起酒杯将酒液一飲而盡。
喝完放下杯子,他抹了抹嘴,又看一眼手機,起身,對把自己圍住的同學說:“讓我出去一下,謝謝。”
他酒量不好是真的,喝酒容易上臉。皮膚又白,這會兒整個臉蛋已經紅撲撲的了,眼睛也因為微醺而泛起潮濕。
遞酒的女孩一看,大聲道:“都讓讓!”
而後又問年令儀:“你要去廁所嗎?我陪你去吧?”
年令儀搖頭,剛想說不用,脖子就被人從身後猛地一摟。
“走走走,我帶你去,”陳善文拖着他撥開人群往外走,還不忘回頭對那女孩說,“我帶他去,你就不用操心了。”
說完,也不給人回應的機會,直接出了包廂關上門。
“我自己去也可以的,”年令儀被陳善文摟着走,有些頭暈,吃力地說,“你要不要回去繼續唱歌?”
說到這個,陳善文不由得害羞,皺眉撅嘴道:“唱個屁啊,他們起哄把氣氛搞得尴尬死了,我都不敢看小雪的眼睛。”
年令儀聞言笑起來:“你這樣可不行啊,光暗戀不出擊,别人一說你就慫,怎麼追人家女孩子?”
“嘁,别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一樣,”陳善文搡搡他,“你談過戀愛嗎?”
此話一出,他肩膀一沉,年令儀靠了上來,沉默幾秒才溫吞地答:“沒有。”
“有喜歡的人嗎?”
年令儀打了個悶嗝,頓了頓:“沒有。”
“那你說屁,”陳善文毫不客氣道,說完推了推肩膀上的腦袋,“你起來點,頭發搞得我很癢。”
說話間,公廁很快就到了。年令儀“哦”一聲,幹脆放開陳善文扶他的手,走到洗手台前,洗臉。
“我說你酒量不好就别喝了,别理樂瑩瑩那家夥,”陳善文在一旁看着,嘴裡話不停,“她酒量很好,喝不醉的。”
“大家一起玩遊戲高興嘛。”年令儀說。
涼水一拍臉,腦子終于清醒一點了。他擡起頭就能從鏡子裡看見濕漉漉的自己,眼睛鼻子跟臉頰紅成一片,頰側的發被打濕,貼在皮膚上。
“天呐,”年令儀呆呆地喃喃,“我簡直像個關公。”
“……所以讓你别喝了,我可不想等會拖着個半死不活的關公回寝室,”陳善文扶額,“你還要上廁所嗎?”
“不上。”年令儀把臉上的水抹幹淨,扭頭往外走,順便看了看手機,“你回去吧,我想去門口吹吹風。”
“我也去。”陳善文跟上。
他一跟上,前面的年令儀就停下了。
陳善文沒喝酒,但年令儀停得措不及防,腳下步子沒刹住,兩個人撞到一起。
“咋了?”陳善文下意識擡手扶住年令儀肩膀。
年令儀把他的手拂開,轉過身,表情認真道:“我想一個人去,你回去吧。”
“……”陳善文看着他,“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沒問題,放心吧,”年令儀拍拍胸脯,“倒黴又不能天天倒黴,我就去一小會兒,馬上回來,不會有事的。”
“……你剛剛喝那麼多酒不就是因為倒黴手氣差嗎?”陳善文還是有些猶豫。
哪壺不開提哪壺。
年令儀僵着嘴角的笑意,拿着手機的手去推陳善文:“行了大哥,你快回去吧,小雪還等着你唱歌呢。”
但一數起年令儀身上發生的倒黴事,陳善文就頗有點停不下來的趨勢:“昨天買泡面都能少調料包,前天走個路還平地摔,大前天點的外賣都能被偷,大大前天還有個男的發信息騷……”
明明開學才三周,他卻看着年令儀每天都在經曆不同的黴運。
“你擱這數來寶呢?”年令儀聽不下去,直接伸手捂陳善文嘴上打斷話音,“再說小心我詛咒你買泡面也少調料包。”
被捂住嘴的陳善文眨巴眨巴眼睛,含糊地說:“對不起。”
“回去我就原諒你。”年令儀放開捂嘴的手,“我真的要去吹吹風,腦袋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