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陳善文雖然不放心,但看年令儀态度堅決,也不能怎樣,隻好苦口婆心又叮囑一句,“那我走了,你小心點啊,快點回來。”
年令儀揮揮手,扭頭繼續往外走:“知道啦。”
終于如願以償地和室友告别,争取到獨處時間,年令儀徑直來到KTV外面,在門口蹲下,吹着夜風歎了口氣。
他拿出口袋裡的手機和大白兔奶糖,先把糖吃進口中,再打開手機查看微信。
除了媽媽問他在新學校适應得怎樣之外,沒人給他發消息。
糖在口中化開,年令儀蹲得很緊,把自己抱起來。入秋的南方夜晚不冷不熱,他頰側發絲的水漬已經被吹幹了。
擡手捋了一下頭發,年令儀垂眸把微信列表往下翻。
他略過給自己發了一長段滿是感歎号小作文的父親,掃到“不好好讀書”和“不孝子”的字眼,面無表情地劃過去。
拇指最後停在一個全黑但靠右上角位置有個小月牙的頭像上。
點進去,就見日期為今天的聊天記錄。
【一塊年糕:晚上KTV你去嗎?】
【1:不去】
【1:你去?】
【一塊年糕:我去呀】
【一塊年糕:你也來吧,裴知則,我們都多久沒見了】
他盯着這段聊天記錄看了會,對面到現在都沒回過來新内容。
裴知則大概是不會來了吧。
他把微信關了,無視屏幕上方不斷跳出來的短信消息,年令儀閉上眼睛往後靠,後腦勺抵着牆。
背後的KTV裡喧嚣不斷,總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歌聲從一個個包廂裡傳出來。
好吵,腦袋好暈,他有點想回寝室的床上躺着。
可是陳善文還沒走呢。
他還得等他。
蹲着靠了會兒,年令儀感覺到腳有些麻了,無可奈何地起來,彎腰扶着膝蓋緩神。
耳邊卻在這時傳來一聲:“年令儀。”
那話音叫他猛地一震,甚至沒扭頭确認一眼來人,年令儀拔腿就跑。
“年令儀!”那聲音馬上焦躁起來,緊随于身後。
年令儀不理,一個勁地跑。明明路很平,街上行人也不多,但那總是纏繞着他的黴運偏偏又在這時候發作——
他踩到一塊石頭,腳底猛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地往前撲出去!
年令儀重重摔倒在地上,手掌心擦破滲出一大片血。
他“嘶”了一聲,卻顧不上疼,甚至片刻都不敢耽誤,翻身又要爬起來繼續跑。
“年令儀,别跑了。”胳膊卻被人從身後用力一抓。
年令儀吃痛,頓然被扯回去,反手就是肘擊!
但來者顯然知道他的把事,熟練地躲過他的赤手空拳,語氣急促又哀怨:“年令儀,你别一看到我就跑好不好?我打聽了好多人才知道你來了這裡……”
“你滾啊!”
這話讓年令儀回想起自己手機裡不斷收到的騷擾信息,一陣惡心的反胃感湧上咽喉,掙紮的動作更加用力。
“王钊你放開我!”
王钊的手被甩開,表情變得有些愠怒,聲音顫抖,又要用力抓回去:“年令儀,求你給我點時間讓我跟你好好說一說,行不行?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找你費了多大的勁?”
“我不想知道!”年令儀閃身躲開,害怕得直發抖,“我隻知道我高三的時候就說過再也不想看見你。所以别再纏着我了,王钊,我真的會報警!”
說完,他掉頭就走。
高三,王钊沒想到年令儀還敢在自己面前提高三。
他放棄了一切在全校面前宣告自己是同性戀,并隻喜歡年令儀,鬧得轟轟烈烈,渴望一場天地可鑒的愛情。
結果被年令儀哭着踹開,他跟條狗似的在操場上,被所有人看着出醜。
往事湧上心頭,王钊盯着前方那倉皇失措跑遠的背影,鉚足力氣奔上去:“年令儀你别走!”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年令儀忍着掌心與膝蓋上傳來的疼痛,根本不敢慢下速度。
可他本就不是愛運動的人,高中時就總逃體育課,運動神經也并不比瘋狗一樣的王钊發達。
因此盡管使出全力狂奔,還是能聽見自己與身後那人的距離在縮短。
“别跑了,你跑不掉的!”王钊話音幾乎已經到他後腦勺上。
年令儀腿一軟,又要往前栽去,他下意識緊緊地閉上眼!
然而下一秒接觸到的并非冷硬的地面。
他被一個力道猛一扯,跌進一個人懷裡。
慌亂中睜眼,隻見那人摟着他,擡起一隻腳,狠狠朝撲過來的王钊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