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買花了。”裴知則不依,還是想走。
“花能有陪伴重要嗎?”康馨硬是拽着他回廚房,“你爸忙生意不回來陪我,我就一個兒子了,還一見到我就要走走走,真是的。”
她拿起菜刀遞到自己兒子面前:“快點拿去啦,趁我樂意教你趕緊多學幾個菜,到時候有機會還能給你的年年露一手呢。”
“……誰說要做飯給他吃?”裴知則黑着臉接過菜刀,把肉當仇人一樣切得憤憤,貓耳朵飛起來,臉也熱了,“跟他不熟。”
“手!指!内!扣!”康馨笑眯眯地拎起他耳朵訓斥。
裴知則擰眉剛要回頭反駁,口袋裡的手機就突然響了。
他手一頓,放了菜刀把手機拿出來,是年令儀打來的微信語音。
無視旁邊母親揶揄的表情,他清清嗓子,把電話接起:“喂?”
聽筒裡多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似乎有人小聲在用氣音說話,但内容聽不清,而那句“喂”之後也沒能很快等來回音。
裴知則一隻手撐在料理台的台沿,垂着眸,很耐心地等着那邊人開口。
康馨有點看不下去,也有點等不住,這會兒幹脆拿過菜刀把裴知則擠開,自己切起那塊牛肉來。
大約兩分鐘後,年令儀的聲音才溫溫地傳過來:“裴知則?”
裴知則盯着被母親整齊切開的牛肉:“嗯。”
“你、你家,有客卧的,對吧?”
拿手機的手指因為這句話不自覺地一緊,裴知則的回答仍然是:“嗯。”
“可、可以,收留一下,我和我的室友們嗎?”
牛肉被切好了,拌入沙拉裡,母親吃了一口,又叉起一塊肉遞到他嘴邊。
裴知則躲過,再次拿起車鑰匙,往門口走去:“為什麼?”
“情況見了面再告訴你可以嗎?有點複雜,我們現在在醫院裡。”
一聽“醫院”二字,裴知則的眉心就卒然擰緊:“哪裡?”
年令儀報了個地址。
是離學校最近的那家公立醫院。
裴知則把手機從耳邊拿下,邊搜導航邊穿鞋:“一個半小時後到。”
“不急,你慢慢來。我們到這邊上的麥當勞裡等你。”年令儀說,“謝謝你裴知則,真的麻煩你了。”
電話被挂斷,裴知則彎腰把踩塌的鞋跟拔起來,擡頭就看見捧着碗跟到玄關來的母親。
“要走了?”康馨問他,“開車小心點啊。”
“嗯。”裴知則開門,關門的時候轉過身來,看了孤零零站在屋内穿着魚尾長裙、打扮光鮮亮麗的母親一眼,抿抿唇,還是說,“祝你生日快樂。”
說完,沒等母親臉上的驚喜完全展現,他把門關上了。
“謝謝寶貝——”康馨跑到窗邊,沖大步流星走在花園裡少年的背影揮手,興高采烈地,“錢不夠跟媽說,和年年好好相處、好好叙叙舊啊——”
裴知則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從别墅大門離開,一頭紮進車裡,極速往年令儀所說的醫院駛去。
華燈籠罩着整座城市。
“感謝你為了我們願意拜托裴知則幫忙。”麥當勞裡,陳善文雙手合十,虔誠地對年令儀行了個禮,“小的感激不盡。”
“要不是看在你住了酒店這個月就吃不起飯要管我借錢的份上,”年令儀伸出一根手指把他腦袋推開,“我才懶得管你。”
“嗷!”腦袋上的傷口被年令儀戳到,陳善文痛得叫了一聲,但還是笑嘻嘻的,“你最好啦。”
“别惡心我。”年令儀打了個激靈。
高凱文悶頭回完導員的消息,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擡起頭:“不過說、說起來也挺刺激,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打、打架。”
“Kevin,把你鏡片上許豪的血擦擦掉再說話。”年令儀沒眼看,扶着額頭吸了一口面前的可樂,又因為冰涼的液體刺激到口腔内壁的傷口而龇牙咧嘴。
經過今晚一戰,他們仨的革命友情瞬間深厚不少。
517在寝室打架鬥毆這件事很快引來了導員的關注,在導員的調解和疏通下,許豪最後被記過處分,但由于學校宿舍資源緊張,沒辦法馬上從517搬走。
許豪今晚也還要在517睡,他們仨氣還沒消,需要冷靜,暫時無法跟這人共處一室,便出來了。
年令儀一邊忍痛一邊吸着杯中可樂,百無聊賴地玩着隻剩五格電的手機。
他回複了兩個單主的消息,一瞥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零點十五分。
都已經這麼晚了。
想來也是神奇,自己和裴知則呆在一起的時候明明什麼事都沒有,一分開就和人打架了。
陳善文還在和高凱文激情回憶不久前打架時候自己的精彩操作,年令儀走着神,把手機直接玩到沒電,可樂也恰好喝到底。
面前的玻璃窗在這時“叩叩”響兩聲。
年令儀擡眸看去,卻沒見到人。
正當他疑惑時,餘光乍然被一道身影填滿。來人風塵仆仆,頭發淩亂,帶着秋日淩晨特有的涼意,在他的身旁站定。
“裴同學,晚上好。”陳善文和高凱文忙不疊停了話題打招呼,又在看清那人冷冰冰的面容後下意識往年令儀身後挪了挪。
陳善文推推年令儀,小聲:“說話呀。”
年令儀張了張口。
還未說一個字,隻見面前這臉色仿佛掉入冰窖的人擰着眉,擡手捏在他下巴上。
對方指腹摩挲過他下巴那道被創可貼包住的血痕,裴知則墨色的眼底滿是寒氣,問話的語調沒有溫度:“誰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