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數月,正是凜冬,寒風陣陣。
烏蔓投的幾家店面剛剛起步,不過也已經有了穩定的迹象。
她按照戚敏學所教的,膽大心細,避開了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相應産業飛速發展。
等穩定後,烏蔓散銀都投了進去。
包括自己的私房。
天氣一日日冷下去,屋中點上了炭火,青檀進來的時候,火已經熄了有一陣了。
房間都沒多少熱氣。
青檀張望了兩眼,歎了口氣:“思兒這丫頭又偷跑出去玩了,也火也不添。”
烏蔓手上記着賬,聞言回了一句:“沒事,我正覺得熱呢。”
“夫人就知道寵着她,”青檀埋怨了幾句,“也該懂些規矩了。”
先前說她年紀還小,不懂事就算了。
眼瞅着就過年了,真要算起來,也都十多歲的人了,若按一般門戶都該許人家了,也就是烏蔓在,還是一副孩子心性。
烏蔓笑了笑:“規矩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學那做什麼。”
她擡眼看了青檀一眼:“你也别忙了,陪我坐會看會書吧。”
青檀早年跟着閨秀,也是識得字的,她不似思兒活潑,同烏蔓一樣愛看書。
她卻搖搖頭:“馬上就要過年了,還有許多事沒處理呢。”
烏蔓這些日子管着魏家的賬,進項多了,瑣事也多。
她每日侍奉完老夫人及魏洮用完早膳,便在書房一坐便是一天。
魏家的日子一點點滋潤起來,錢包賺的鼓鼓,青檀作為貼身女使,自然要替她分擔些府中的雜事。
“今日佛寺聽說人少了些,老夫人這幾日風寒,夫人要走一趟嗎?”
馬上就到年底了,大戶人家都會去寺中求取平安符,祈求來年平安順遂。
往常都是老夫人去的,隻是最近卧病在床,便點名要烏蔓去。
烏蔓此刻卻想也不想搖頭:“年底了我這走不開,回頭你跟思兒去玩,順帶帶幾個回來吧。”
青檀猜也是這樣,于是她算了算:“老夫人一個,夫人和大人一個,宗族那邊的長輩…”
她數着數着頓了頓,擡眸問:“二少爺的,也求嗎?”
烏蔓的筆頓了頓,有些茫然地擡起頭。
似是沒反應過來青檀口中的二少爺是誰。
她眨眨眼,反應過來是魏恒。
也不怪她迷糊,魏恒自夏日送完薛夫人回京後離去,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起初還會往家中寫些書信,還是烏蔓拿到的。
寫了半頁紙,說他那邊一切安好,讓老夫人不必憂心。
她當時拿給老夫人看,給人看的哭了幾日,反倒更沒精神。
烏蔓給柏樂鎮的谷春寫信,給遠在淮莘的姜沅寫信。
她寫完後壓着信紙,又想到魏恒那封家書,又提筆給他寫了封回信。
也大緻講了下府中近況。
倒也沒有落款,隻是烏蔓的字迹應該是被認出來了,往後魏恒就再也沒有寫過那麼多。
一兩個月等來一封回信,上面也不過寥寥幾字。
十足的敷衍。
魏恒快半年沒回來,府中也不常談起他,就連烏蔓都快淡化了他的存在。
隻是這時想起來了,便又若無其事地低頭去算賬:“求,自然要求。”
“既是魏家人,便少不了他的。”
青檀自然是想起了那段早已模糊了的過往,見烏蔓神色如舊,在心中輕歎一口氣:“是。”
等人退下後,屋中重又隻剩烏蔓一人。
她停下動作,指尖筆畫早已淩亂,寫了一堆看不懂的字樣。
面無表情換了一張紙,這回半天都沒動筆。
她轉過頭,魏洮的書房窗外是庭院的矮牆,看不到任何景色。
烏蔓有些散漫地想,也不知魏恒這樣忙,今年過年還能不能回來。
*
魏洮今日回來的早,他進屋的時候,烏蔓同老夫人已經準備用膳了。
見到他,老夫人挺驚訝的:“今個這麼早。”
魏洮自入冬後,一日比一日忙,總也瞧不見人影。
年底應是碰到了麻煩,十來天也見不着一個笑,眉頭壓得死死。
今日也是一樣,雖提前回來,周邊氣壓還是低的。
站在一旁,烏蔓自覺起身替他寬衣,又讓青檀去拿了新的碗筷來。
魏洮喝了口茶,緩了緩才道:“過幾日除夕,魏府受邀進宮參加宮宴。”
烏蔓動作一頓:“府中都已經安排好了…”
宮宴向來都是邀請皇親國戚,及一些名門氏族,魏家重回京城後,年年不曾受邀,本以為今年也一樣,烏蔓想着這是嫁入魏府後的頭一年,想着要好好表現,同青檀一起,準備了許久。
沒想到要一同入宮。
魏洮揉揉眉心:“我也是今日才得到的消息,宮宴在即,明日你陪母親上街,裁身體面點的新衣,再置辦些首飾。”
魏老夫人一聽便打怵:“我也去?我風寒未愈…”
“得去。”魏洮的聲音不容置疑,“今日聖上特地将我傳去,吩咐我一定要将家眷都帶上。”
老夫人一聽這話便忐忑不安,十幾年前的事變讓她心頭落下了永久的陰影:“聖上是不是……”
“放心吧,”魏洮勾起唇角,輕笑了笑,“隻是魏家崛起,想來看重了而已,隻是入宮參宴,沒什麼要緊的。”
他雖在寬慰老夫人,但說話神态無一不透露着倦意。
烏蔓看了他一會,輕聲說:“這幾日累壞了吧。”
魏洮怔愣,偏過頭看她。
“我吩咐人多燒點水,一會兒你泡個澡,今日早些休息吧。”
她自從嫁入府中後,一向體貼,不論是老夫人還是他,烏蔓都照顧得好好的。
雖說雜事都交給了下人在辦,她主要管着魏家的賬,但這些時日老夫人風寒,她也時常在床前侍奉的。
年底處處都忙,更别提魏家今年還新投了不少生意。
算賬的壓力倍增,又趕上照顧老夫人,烏蔓面容上的憔悴,并不比魏洮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