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洮上車時,見她眉頭微皺:“怎麼?”
烏蔓搖頭:“母親哭得我心頭堵得慌。”
“我已同她說好了,”魏洮在她身旁坐定,“此去漢陽,半年之後無論是否久居,都一定與她相聚。”
在京城也好,去漢陽也罷,老夫人隻要能同孩子們在一起便萬事大吉。
一行人趁着天色早啟程,烏蔓與魏洮坐馬車,魏恒則騎着匹馬墜在一旁。
徐嶺及大部隊還在京中,聽聞他已經啟程還詫異了會,魏恒隻說道與家人同行,馬車自然比不得永定軍的戰馬,等後續徐嶺他們追上,魏恒再與他們一齊。
烏蔓不懂他為什麼非要一起,一行人出發後,魏洮也撩開車簾問他:“為何不在府中多陪母親幾日?”
魏恒騎在馬上,目光隻是飛快地掠過車内:“漢陽路遠,若是此次再碰上去年兇險情況,可沒有戚家的人能救你了。”
魏洮皺眉:“水寇不是都被你們永定軍蕩平了?”
先前魏洮船上遭寇,被砍了一刀的事烏蔓幾乎都快淡忘了,好像已經是許久之前的記憶了。
後來魏恒加入永定軍,首先剿滅的便是這些年來猖狂的水寇,至少往後一段時日都不會再有此類情況發生。
魏恒頓了頓:“沿路多山,也是危險的,等走過下個城鎮,将你們送上船就分開。”
他兄弟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烏蔓卻突然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
魏洮與戚敏學關系甚密,便是公然背叛與烏蔓成婚後,二人還是沒有斷過聯系。
眼下離京,戚敏學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沒來送行不說,這段時間他們甚至沒有見過面。
為什麼?
烏蔓回想,上一次見到戚敏學好像跟他學做生意那陣,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見到他人,他也不在京城了?
是去跑商了,還是?
“蔓娘?”
烏蔓思緒被打斷,她茫然擡頭,見魏洮摸了摸她的臉:“累了嗎?”
剛出發也沒多久,她搖頭:“沒有。”
“問你幾句都沒見你應聲,若是不舒服了要同我說,雖是在趕路,但還是身子重要。”
魏洮越是這樣溫和,烏蔓心中的不适感越甚。
她抿唇一笑,沒有多說話。
魏洮手邊的車簾沒有放下,魏恒多看了兩眼。
在烏蔓分外蒼白的面容上多停駐了幾秒,而後又悄無聲息地移開視線。
晚上的客舍是魏恒訂的。
訂了兩間上房,挨在一起的。
此前魏恒是個隻知道悶頭讀書的呆子,府中内務,府外生意多是魏洮執手。
然而如今到了京城外,照顧人的那個又變成了魏恒。
他找店家單點了幾分水煮菜,怕出門在外飲食變化吃壞了身子。
準确來說,是怕魏洮不習慣。
他與烏蔓都算得上是在外奔波過的人了,如今需要遷就的也就隻有向來矜貴的魏洮。
烏蔓又要了熱水,屋中二人簡單清理了一番。
魏洮不習慣久坐馬車,早早睡下,烏蔓有些睡不着,便放輕動作拉開門。
她才出門,就對上站在走廊的魏恒。
他見着人一愣:“出來做什麼?”
烏蔓抿唇:“想去櫃上找掌櫃要兩支熏香。”
出門從簡,他們隻收拾了必要的包袱和銀兩,在魏府奢侈慣了,如今晚上沒點香她已經難以入睡了。
“這種小地方不會有好香,燒了也是嗆鼻。”魏恒頓了頓,“你在這等會。”
見他進了門,烏蔓識趣地轉開視線。
三樓雅間的價高,一整層樓也隻有他們兩間,烏蔓站在廊間等着,也不怕危險。
隻是走廊盡頭開了扇窗,夜風有些涼意,她抱住自己胳膊。
沒有幾息,魏恒就出來:“你點這個吧。”
烏蔓接過打開,清雅的味道漫開,隻嗅一口便清醒許多。
烏蔓:……
她認出來,這是魏恒院中常常點的熏香。
這味道很獨特,剛來京城那會,烏蔓也是睡不着,後來魏恒知道後買回來許多安眠的香。
隻是那些味道厚重,她聞着更是頭疼。
一連試了許多,直到用到這個,她才覺得好受。
陪在魏恒身邊的那些時日,院中便整夜缭繞着這股清雅的味道。
直到嫁給魏洮,她又嗅起了高門望族鐘情的沉香。
烏蔓有專門找過,甚至自己調過,但都沒有尋到這股味道。
做魏家大夫人每日操勞的事有許多,後來每一個昏沉難捱的夜,都在稀裡糊塗中度過。
曾經變尋不得的味道,眼下又到她手中,烏蔓歪頭,不免好奇問道:“你這香叫什麼?”
魏恒:“……什麼?”
“這個香,我怎麼從沒在外頭見到過。”
魏恒抿唇,似是不願意說。
又見她神色憔悴,隻怕未來長夜難眠。
“自然買不到,”魏恒不自在道,“這是我自己調的。”
烏蔓訝異地擡眼看他。
“青貝粉,蕙草,蘭膏,陳皮,決明子磨成細粉,再混入淘米水和一滴柑橘精油,冷卻凝固就是了。”
魏恒說的很慢,又很順暢,就像配方已經牢記于心:“回頭去了漢陽,你按這些料子調配。”
烏蔓輕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魏恒說完後,心頭又止不住地後悔。
萬一她要是問,為什麼一個大男人去學調香,他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