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不了,”四癞子怕她以為自己是在壓價,着急的聲音都高了幾度,“您到處打聽打聽,聖上正因為這事在京城發火呢。出事那家醫館滅了火後,到處燒的灰都不剩,就隻找得到一些衣物碎片同貼身的玉佩。他那娘親都哭倒了,雖說是沒個全屍,那自己孩子的東西能認錯嗎?”
說罷又低低歎氣:“好好的人,确實,怎麼就說沒就沒了呢。”
烏蔓已經聽不下去,将東西收好了就往客棧回。
見人走了,四癞子還在那眼熱道:“回頭有貨還來找我出啊姑娘!”
話說完反應過來說錯了,來他們這的誰願意洩露身份,四癞子扇了自己好幾個嘴巴子。
不過又想,穿一身那樣的黑袍管什麼用,說話伸手不還是會露餡,那小手白嫩嫩嬌軟軟,看着比剛蒸出來的奶豆腐都嫩,怎麼遮得住。
也不知又是誰家的小姐夫人,跑出來消遣,揮霍光了錢财,又不想暴露身份。
所謂消遣的烏蔓,将礙事的黑袍子團吧團吧,順手扔在了巷中。
她心事重重回了客棧,手頭魏家的資産眼下是賣不了了。
壓價是一回事,如今聖上指不定要查魏洮這事,萬一她這時候被盯上,一切努力全都白費。
好在先前跟着戚敏學投了幾家玩,這些變賣出來的錢财,也足夠好好揮霍上一陣。
烏蔓一邊上樓一邊心不在焉地想着,還是先同谷春她們回合,一起藏起來一段時間。
等這段風波過去了,再做打算。
手頭戚家的這點散錢,足夠她們生活。
勞什子京城,什麼魏家戚家,全都滾邊了去吧。
烏蔓打開客棧門,剛擡眼,瞳孔震縮,一瞬就要轉身跑。
卻被一道強硬力道攥住,狠狠扯進了房内。
咚、
廂房門像是被踹上,震天地響。
擾了樓下大堂吃酒的人,免不了低聲埋怨了幾句。
*
戚敏學掐着烏蔓的胳膊,細細欣賞了一會她面上的震驚與失神。
這一瞬間仿佛終于褪下了她的假面,望見了稚嫩又真實的模樣。
他聲音從喉嚨深處發出,又像從地獄湧上來。
笑得陰恻恻:“讓我好找啊,蔓娘。”
“魏家及官府的人尋你,都快将佟谷翻了過來。”
戚敏學冷笑:“若不是我清楚你的習性,猜到你會躲在貨倉之中趁亂離港,倒真要叫你跑了。”
烏蔓被她按在桌上,他下了死力,也不知是真被烏蔓逃怕了,還是根本就是在報私仇。
她痛得眉頭皺起,卻還是驚奇問道:“官府?”
臉被按在桌上,聲音也因此變了形,還在顫抖着。
戚敏學動作一怔,咬咬牙還是松了些力道。
“據船上小厮口供,魏洮下船就是去尋你,聖上下令徹查他枉死一事,官府自然要找到你。”
似是被他口中“枉死”二字激到,手下柔軟的身子都劇烈一抖。
戚敏學俯身湊近,靠在她耳邊。
烏蔓耳尖敏銳又細密地抖,此刻乖順地伏在自己身下,好似一切都由自己掌控。
這讓戚敏學全身心地感到愉悅。
“你得慶幸是我先找到了你,蔓娘。”
二人身形糾纏,就好似每一對呢喃細語的情人:“否則,以魏家那歇斯底裡的性子,非将你扭送官府,為魏洮殉情了。”
烏蔓咬唇。
她就是怕這個。
魏洮是魏家的支柱,魏老夫人的心頭肉。
他一死,他們想必都瘋了。
即便魏洮死于意外,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烏蔓。
更何況她離了佟谷,隻怕他們都猜得到,她跑了。
不願跟着魏洮去漢陽,還因此将人害死。
老夫人及族中長輩,此刻怕是都恨不得将她碎屍萬段,好去陪地底下的魏洮,做一對陰間怨侶。
不行,她不能回京城。
烏蔓短促地笑了一聲:“什麼意思?聽你的話音,你是不會将我交出去了?”
“戚家為聖上做事,你也是聖上派過來調查的吧。更何況,我這樣蛇蠍心腸的人,你也敢留?”
她明明被自己抓住,明明沒有任何活路。
卻還這樣牙尖嘴利,若是旁人,隻怕此時早就服軟,勾搭上人好讓自己好過。
千般萬般,就是不肯給他一點好臉色。
戚敏學隻覺牙尖犯癢,恨不得在她白淨的頸處咬上一口洩憤。
“拔了你的尖牙,洩了你的毒液,再蛇蠍又能如何,”戚敏學薄唇虛覆在她臉側,将吻不吻,“再強硬,被囚困久了身子自然也會軟的。”
“聖上若是要交代,随便交個死人便是了,瞞天過海後,誰又會知曉你在我房中?”
他擡眼望了眼烏蔓,眼中欲色缭繞:“烏蔓,你跑不掉了。”
烏蔓勉強拉開距離:“你與魏洮多年情誼…”
“自從他坑騙了我,強娶了你,我與他便再無什麼兄弟情義!”
戚敏學憤慨十分,又強行壓下。
他松手,改而掐住烏蔓的臉,視線垂下時,顯露出他月牙般的眼皮。
“既然你不要戚家的夫人位,那便老老實實躲在我房中,做永遠見不得光的妾室吧。”
烏蔓冷眼瞧他,目光薄涼。
咚咚、
二人俱是向房門方向看去。
戚家守衛将這座客棧層層包圍,不會有人上來。
戚敏學臉色難看。
這又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