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老漢蹲下來翻撿紅菇:“五毛一斤都算擡舉,賣菌子你得趕早,越早價格越貴。”
陳瑩面上微笑,心裡恨得咬牙切齒。難怪程心把菌子做成幹貨,她早就知道新鮮菌子送到鎮上不值錢,她明明有一晚上的時間提醒自己。
陳瑩忍着肉痛賣掉菌子,數着到手的五塊錢,紙币被汗浸得發軟,原以為能賣一兩塊錢一斤的菌子最終五毛錢一斤低價處理。
王建剛蘸着唾沫數錢,紙币被豬油浸得油亮。他褲兜裡藏着五十三塊六毛差價。說好每斤虛報四毛,兩百七十公斤就是五百四十斤,本該抽兩百塊錢,可張麻子非要扣下煙錢,隻能把他的那份錢先給他。
陳瑩盯着王建剛鼓囊的褲兜,指甲掐進簍繩。供銷社玻璃櫃裡的宮燈杏仁蜜标價一塊五,她舍不得花自己的錢。
這頭野豬将近三百公斤,王建剛少說能抽兩百塊錢,不知道他們怎麼分,反正王建剛肯定能掙到五十塊錢。
陳瑩摸了摸兜裡的五塊錢,指尖蹭過鈔票邊緣的毛邊才稍稍安心。
“建剛哥,”陳瑩扯了扯他衣角,“我想去供銷社...”
王建剛頭也不擡甩出一塊錢:“捎包大前門。”
陳瑩沒想到他這麼摳門,隻能繼續說道:“我表姐讓我幫她捎一盒雪花膏和蛤蜊油。”
王建剛數錢的手頓了頓:“你去買就是。”
陳瑩跺腳時布鞋揚起塵土,襯衫在胸口緊繃:“建剛哥你怎麼不明白呀,表姐這是給你機會!”
王建剛慌忙抽出兩塊錢:“買最好的!”
牛車那頭飄來張麻子的調侃:“八字還沒一撇就上趕着給人花錢啊...”
王建剛不耐煩:“你懂什麼,人家長那麼漂亮,不花點錢你就想娶回家?”他當年娶前妻對方軟硬不吃,不得已隻能硬要了她。程心跟他一個大隊,他不敢用同樣的方法。
陳瑩掐緊手心,笑出酒窩:“建剛哥真大方,一大盒雪花膏五毛錢,蛤蜊油一毛錢。”
王建剛闊氣道:“買完剩下的錢你挑着買些程心喜歡的東西帶回去,一定要在她面前多說我好話啊。”
供銷社灰撲撲的玻璃櫃映入眼簾,陳瑩盯着櫃台裡标價一塊五的宮燈杏仁蜜,玻璃上照出她發亮的眼睛。
陳瑩摸出浸汗的紙币,賣菌子的五塊錢藏在褲兜裡,混着王建剛給的兩塊,夠買四盒還有剩,不過她不花自己的錢。
“同志,給我裝一瓶杏仁蜜,再來兩盒最便宜的雪花膏和蛤蜊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