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姣雲撫了下她的手,又添了一句:“今日遲家公子穿的也是身紅袍。”
沈泠:……
“嗯。”
她略有些敷衍地應了句。
後院處
許是溫泉山莊的水養草木,這處的花草樹木都長得格外茂盛。
其中尤為顯眼的,是院中最中央的一顆百年桃樹,足有五丈高,遮天蔽日。
桃樹旁側有石桌,前方便是個不大不小的水潭。
潭中有小亭,此時恰有幾位公子坐在其中閑談。
沈泠剛踏進後院,便感覺到聚在她身上的諸多灼熱視線。
或試探、或好奇、或驚豔。
這位沈家小姐往年間深居簡出,他們中的大多數也隻在去年鎮北王回京的宮宴上見過她一面。
不曾想,僅是短短一年,她的變化竟是這般大。
身量拔高了一截,臉上的嬰兒肥褪去,露出精緻的五官,蓮步輕移間,身上穿的那身銀紅錦裙随着她的步子輕晃,泛出流水的波紋,帶着極強的攻擊性,耀眼灼人。
可據傳言,不是說這沈家小姐喜穿一身素衣,冷若霜雪麼?
莫不是——
衆人的目光落在那亭中坐着賞花的紅衣少年身上。
看來傳言是真的。
沈家中意遲家的小将軍,且兩家已經在商讨婚約之事。
遲錦聞察覺到四周投過來的目光,放下手中的茶盞,鳳眸輕掀,銳利的目光來回掃視了一圈。
隻一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便消失了。
惹不起惹不起……
誰不知道遲小将軍脾氣暴躁,且記仇得很,小時候就被沈清臣說了兩句,一直記到現在,每次相見就針鋒相對。
真不知那沈小姐撞了什麼黴運,碰上這麼個驕矜公子。
後院中的人又開始各做各的事。
不時地有人想跟沈泠搭話,可沈泠每次隻淺笑颔首,或者簡單應和個“嗯”,惹得那些人隻得讪讪而去。
“喲。”
遲錦聞身邊的一位青衣公子淺笑,晃了晃折扇:“這沈家小姐還是株高嶺之花。”
“錦聞,你說若我去搭話,她可會理我?”
周宴側眸瞧他,就見遲錦聞雙臂環胸,搖頭道:“不會。”
“這麼笃定呢?”
周宴倒是被激起了些勝負欲,站起身來,用折扇戳了戳他的肩:“走,去瞧瞧。”
遲錦聞聳肩,擺明了不太想跟着去:“有什麼好瞧的。”
“你們不是有婚約麼?”
周宴起身整理了下錦袍,伸腳踢了下遲錦聞:“怎麼,不去跟小未婚妻培養下感情?”
“去你的。”
“要去你自己去。”
另一邊,沈泠正被白栖染纏着,坐在桃花樹下的石桌前。
“阿泠姐姐!”
白栖染懷裡抱着踏雪,興沖沖地拿給她看:“你看踏雪,被我養得可好了!”
白栖染懷裡的黑貓,皮毛柔順光滑,慵懶地擡眸瞧了眼沈泠,懶洋洋地“喵嗚”了聲。
沈泠伸手撫上去,輕聲回她:“嗯,栖染養得很好。”
“那是!”
白栖染有些驕傲地仰起頭來:“我可是求了爹娘小半月,他們才讓我把踏雪留下的!費了我好多勁兒呢。”
正在林笙懷裡趴着的洛洛看見沈泠在摸别的貓,整隻貓瞬間炸毛。
它縱身一躍跳到踏雪前,将自己的腦袋拱在沈泠手下,還回頭對踏雪透過去一個挑釁的目光。
踏雪被洛洛一踩,也是瞬間炸毛。
一黑一橘兩隻貓瞪着對方,喉嚨裡呼噜作響,沒一會兒就一齊跳了出去,像是在找地方決鬥。
“欸!踏雪——”
白栖染花容失色,小跑着追出去,沈泠往後瞥了眼,林笙意會,也跟着追了上去。
沈泠獨坐在石桌前。
清風拂過,她身前落英紛飛,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落下,在她眼前投出一片陰影。
“沈小姐。”
一個陌生聲音自她耳畔響起。
沈泠擡眸瞧去,隻見一個身形頗為熟悉的青衣公子,正搖着折扇與她對視。
遲錦聞?
不,不是,他身上穿的不是紅袍。
“在下周家長子周宴。”
周宴拱手行了一禮,目光瞥向沈泠對面的位置,問她道:“不知在下,能否坐在此處?”
“不行。”
沈泠還沒說話,就聽見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這聲音是——
金阙?!
沈泠有些怔愣地偏頭瞧去。
那個昨日還和她在屋檐上坐着飲酒的少年,從亭子前的木道處一步步踏過來,唇角噙着一抹涼薄的笑,目光冷冽。
“沈泠。”
遲錦聞輕啧一聲,吊兒郎當地俯身靠近她:“我勸你和你爹娘說清楚,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那什麼救命之恩,我從沒想過你還,也不需要你還。”
沈泠蹙眉盯着他許久。
就在遲錦聞疑惑之際,沈泠忽地笑出聲來,清淩的雙眸笑得都沁出了淚水。
“呵,遲錦聞。”
“你真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