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場
一個屍體被丢在林木間,脖頸間的傷口深可見骨,不停地往外冒出鮮血,在地上積成一灘。
幾匹銀狼聞着血腥味前來,幽綠的狼眸死死盯着地上的屍體,大張的嘴角流着涎水。
“嗷嗚——”
領頭的銀狼撲上去,正欲撕咬地上的屍體。
忽地,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直直穿進銀狼的左眼,它哀嚎兩聲,倒地不停抽搐,沒一會兒就失了生息。
剩下的幾匹狼見狀,吓得不斷往後退,卻被緊接着的幾支箭先後射中脖頸,見血封喉。
“真是可惜了。”
一個黑影從暗處閃出來,伸腳踹開地上的狼屍:“我研究許久的毒,竟是被你們幾隻畜生先試了。”
她輕笑兩聲,彎腰看着地上的屍體。
“啧,死得真慘。”
那人将屍體扛到肩上,擡步一躍,便消失在了層疊的林木間。
暗處,一個暗衛推着輪椅出來。
季珩看着那人遠去的背影,面色冷沉。
“恒一。”
“屬下在。”
季珩曲指扣着輪椅的邊沿,溫潤的眉眼斂着,聲音冷寒:
“追上去,找到她身後的主子。”
“是!”
恒一應聲而動,擡步便追了過去。
季珩目光往下瞥到地上的銀狼屍體,示意暗衛推着輪椅走上前去。
他伸手拔出狼眼中插着的箭矢。
那銀狼吐着舌頭,眼中湧出的血隐隐泛着烏紫,全身扭曲,死狀凄慘。
這毒——
是她!
她竟然還活着!
季珩面色一變,放在輪椅兩側的手緊攥成拳,猛地回頭對暗衛令道:
“速回營帳!”
“喲,鎮北王這是想去哪兒啊?”
方才消失的人忽地去而複返,蹲在樹上的枝桠上,歪頭看着季珩,笑容純澈:“好久不見了,不叙叙舊嗎?”
少女臉上戴着面具,側身倚在樹幹上,手上握着一把彎弓。
她伸手拉弓,眼眸凝在季珩身上,殷紅的唇角勾着:“季珩,你終于落在我手裡了。”
“這可說不準。”
季珩的眼底閃了閃,伸手示意。
便是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周圍便出現許多暗衛,将他一圈圈地包圍其中,不留一絲空隙。
那些暗衛紛紛拔劍對向少女,面無表情。
“啧,先皇竟是将隐衛都給了你。”
少女躍下枝桠,伸手做了個手勢:“隻可惜,這次我在這裡,你今日必定有來無回。”
季珩看着少女身後出現的一群人,面色驚變。
修長的指節緊緊扣着輪椅的邊沿,季珩看着身前的人一個個負傷倒地,示意身後的人将他趁亂帶離。
還未等他走遠,一根毒箭便正中他的心髒。
季珩隻覺得眼前一痛,然後便是鋪天蓋地的疼痛從心髒蔓延至全身,像是将全身的筋脈骨頭都盡數敲斷,直叫人痛不欲生。
季珩吐出一口黑血,擡眸看向踏着屍體一步步走來的少女。
“秋紫蘇……”
“你可别忘了,當初是誰對你有恩。”
“恩?”
那人彎腰對上他的眼睛,眼底恨意洶湧:“你殺我父母,騙我親族,竟還好意思說對我有恩?”
“呵……”
季珩眼前一陣陣泛黑,額上冷汗直冒,斜斜靠在輪椅上,卻還是強撐着威脅她道:
“且先不管你背後之人是誰,你們膽敢刺殺當朝王爺,可知是何後果?!”
“王爺?”
秋紫蘇輕嗤一聲:“等你那些東西都呈給皇上,再加上謀害太子的罪名,你覺得你今後還是王爺麼?”
謀害太子?
他什麼時候謀害季硯了?
季珩目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莫不是,她和她那主子也設計了季硯,要去謀害季硯來栽贓在他的頭上?
“你們——”
季珩隻感覺氣血上湧,喉間湧上大股腥甜,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你們竟如此大膽!”
“既是殿下猜到了。”
秋紫蘇笑着掐上他的脖頸:“那就乖乖赴死吧。”
“太子殿下在獵場遇害,而鎮北王離開營帳不知所蹤——”
“到時我再将殿下身邊的暗衛丢幾個過去,您這謀害潛逃的罪名便是立住了。”
與她聲音一齊落下的,是遠處幾道震天的叫喊聲。
“有刺客!!”
“速來保護太子殿下!!”
“殿下——”
季珩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早已被他親手殺死的秋紫蘇,竟然被救活了,還成了别人的爪牙。
如此……
膽大包天,敢對當朝太子和鎮北王下手。
季珩目光一凜,用盡全身力氣,伸手打了秋紫蘇一掌。
掌風帶動着輪椅往後移動,朝不遠處的河邊飛速滑去。
秋紫蘇沒料到季珩竟然還有力氣,一時不查被他着了道,那一掌正中心口。
她疼得彎腰捂住胸口,剛聚着的内力散開,眼睜睜看着季珩的輪椅飛到河水中。
待她氣息回複,飛身到河邊,就隻見到碎掉的輪椅邊沿和一片碎衣角。
河水湍急,季珩許是被沖走了。
罷了,隻要中了那毒,他必死無疑。
秋紫蘇伸手拾起那片碎衣角,回頭又看了眼湍急的河水。
她從屍體堆裡随手挑出兩個放在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将裡面的液體傾倒在地上剩下的一片屍體身上。
化屍散,無色無味,化肉噬骨,須臾間便可将屍體化為血水,滲進土裡。
秋紫蘇留下幾個暗衛将打鬥痕迹清理幹淨,自己扛着一旁的兩個屍體往方才季硯遇刺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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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
随行太醫從太子營帳中走出來,步履匆匆,眉頭緊鎖。
方才來人不是說太子遇刺,性命垂危麼?
可為何他方才把脈,把出太子隻是受了些皮外傷?
太醫走得焦急,正想去跟皇上複命。
忽地,他隻覺得身後一道大力将他拉到一側,下一瞬,他的脖頸邊就橫上了一把長刀。
“你你你……你是何人!”
太醫吓得腿軟,卻還是強撐着對面前人道:“太子殿下的營帳就在附近,你膽敢在此行兇?”
“哦?行兇?”
那人戴着半張黑色面具,隻露出一雙頗為妖異的異瞳,唇角微勾:“我便是行兇又如何?”
“你你你你……”
王秋朝的刀又往裡面偏了兩分,太醫吓得哆哆嗦嗦,“你”了半天都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真是無趣。
王秋朝掩下眼底的沉郁,眉目揚起,刀背拍了拍太醫的臉,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太子殿下獵場遇刺,性命垂危。”
“勞煩太醫跟皇上禀告一下。”
王秋朝湊上前去,妖異的雙眸直直盯着太醫,聲音威脅:“順帶,還勞煩太醫給殿下開張藥方,再多拿點傷藥來。”
“殿下受傷頗重,往後可就要多多勞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