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樓。
衡京最為有名的青樓紅坊,每日賓客絡繹不絕,人來人往。
輕紗曼舞,紅牆玉柱,内有美人無數,佳樂仙音,引得不少王孫公子癡狂于此。
其中,周家公子周宴,更是其中常客。
樓内美人無人不識得他,終日流連花叢,風流纨绔,被戲稱為東熙花花公子之首。
此時,遲錦聞坐在包廂内,看向對面醉卧美人懷的周宴,面色黑沉:
“周宴。”
“這就是你說的有高人在的地方?”
他話才說完,又有一位覆着面紗的姑娘袅袅走過來,給他倒酒。
遲錦聞從姑娘手中把酒壺接過來,往旁邊一躲:“不必,我自己來。”
“遲錦聞。”
周宴正就着美人的手飲酒,側眸看着他,姿态閑散,一派俊逸風流:“怎麼這般不懂風情?人家雲莺姑娘長得花容月貌,你就這般冷冰冰地對人家。”
“雲莺姑娘,他不解風情,休要管他。”
周宴對她招招手,眉梢微挑:“聽聞姑娘琴藝一絕,在下仰慕已久。不知姑娘可否為在下撫琴一曲,一解相思之意?”
雲莺淺笑着,柔柔行了一禮:
“既是周公子所求,雲莺這便去拿琴來。公子稍等片刻。”
雲莺方才走,周宴又看向身旁給他喂酒的姑娘,傾身挑起她的下巴,微醉的眼尾泛着紅意:
“剪水秋瞳,盈盈細腰。縱是人間五月,芳菲遍野,不及姑娘垂眸羞笑,三分驚鴻。”
“落秋姑娘,許久不見,怎麼愈發傾國傾城了?”
“周公子謬贊了。”
落秋被他誇得臉熱,羞紅着臉,趕忙起身退開:“沉魚姐姐怎麼還沒來?落秋現在便去瞧瞧,公子稍等片刻。”
話音剛落,落秋對着二人行了禮,将桌上的空酒壺取走,羞赧地小跑出包廂。
周宴搖着折扇,饒有趣味地看着落秋離開的背影:“這落秋姑娘是春香樓不久前新來的,面皮薄得很,稍微逗一逗就回響這般羞赧地匆匆逃開。”
遲錦聞顯然對他的風流史不感興趣,淡淡說了聲:“哦。”
周宴:……
“不解風情。”
周宴流連花叢,風流之名如雷貫耳,蜜語甜言信手拈來,對姑娘從不失手。
偏生他将這一身本事教給遲錦聞,卻在沈泠這邊失了手。
周宴不信邪地又問了句:“你把我教的東西說給沈泠聽,她真的半分反應都沒有?”
遲錦聞擡眸瞧他,目光幽幽:“嗯。”
遲錦聞不緊不慢地喝了口酒:“她還說,我要是再跟你學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就把我的嘴縫上。”
周宴幸災樂禍地笑着:“我舉雙手雙腳支持。”
遲錦聞淡淡瞥了他一眼:“她說你也跑不掉。”
周宴:“……太兇殘了。”
周宴曲肘放在桌上,托着下颚笑道:
“你這心上人,果真是不走尋常路。”
“果然來找她是個正确的選擇。”
“誰不走尋常路?”
一道柔媚聲音自門外傳來,來人衣着紅裙,發間钗環琳琅,半彎柳葉細巧眉,一雙含水剪秋眸,沉魚落雁,玉立娉婷。
周宴靠在椅背上,仰頭看向門口處,唇角綻開:“沉魚,你這次怎麼來得這麼遲?”
沉魚走過去,落座在周宴身旁:“又有幾位公子纏着媽媽要來見我,難纏得很,多費了些功夫。”
周宴調笑道:“不愧是新任的花魁姑娘,果然姿色萬千,引人觊觎。可要周某幫忙?”
“不必,幾個見色起意的纨绔公子罷了,我能應付。”
沉魚說着,目光瞥向遲錦聞,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便是你說的那位好友?”
錦袍材質上等,氣質驕矜,發冠腰帶都是不凡之物,想來身份尊貴。
再加上那等容貌,比她這個花魁都要灼眼幾分。
莫不是衡京坊間相傳的那位鳳凰郎君?
聽聞其追求沈家嫡女數年未果,再結合周宴的描述,應該就是他無疑了。
“嗯。”
周宴湊到沉魚耳畔,小聲笑道:“他追不上心上人,還勞煩你指點他一二。”
沉魚挑眉:“哦?”
“公子這等容貌,用美男計不是正好?”
遲錦聞蹙着眉,低頭看着桌上的酒盞,聲音悶悶:“我用過了。”
“但她并沒有什麼反應。”
“欸,面上沒反應,不代表心裡沒反應。”
沉魚勾了勾手,示意遲錦聞湊過來些:“我有一法子,可讓公子探出心上人的心意。”
遲錦聞狐疑地湊過去。
沒過一會兒,他的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陷入了糾結:“這……真的可行麼?”
“試試又何妨?”
周宴晃着折扇,看着遲錦聞笑道:“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别的法子。”
遲錦聞蹙眉思索了片刻,又跟沉魚問了兩句話。
這時,雲莺帶着琴進來,跟周宴點了點頭,便坐在外間屏風外撫琴。
琴音袅袅,從包廂内飄到外面。
走廊裡,沈泠出現在包廂外面,伸手在窗紙上戳了個洞。
包廂裡,覆着面紗的姑娘在屏風外撫琴。
屏風後方,隐隐出現了三人的影子,其中兩個影子湊得極近,在屏風上近乎交疊。
沈泠跟遲錦聞相處良久,輕而易舉地瞧出那其中一個影子,便是遲錦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