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有些疼。
“你,你沒事情幹就幫我去洗菜,站在這裡擠死了。”他故作煩躁地壓下眉頭。
說完,身邊的熱源果真遠離了些,他拿起桌上的蔬菜,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茄子上摩挲,即便時幸沒看也知道那道灼熱的視線并沒有轉移。
嘩嘩的水聲傳來,時幸終于松了口氣,轉頭朝老伯那邊道:“爺爺,桌上這些中午都要切嗎?”
兩個腦袋從爐竈後探出,老伯開口:“都切了,晚上直接炒,牆上的豬肉想吃哪塊切哪塊。”
言畢,又低下頭,隻留安安還看着他。
收回視線,發現常珩又不知什麼時候站了回來。
“吓我一跳,”時幸縮了縮身子,目光下移,發現常珩手裡的茄子已經沾上水,“洗這麼快?沒洗幹淨再去洗一次。”
常珩的喉嚨裡溢出笑,“笨蛋,這些都洗過了,桌上那盆生菜上還都是水珠。”
這才想起,他們觀摩廚房的時候老伯恰好将洗好的蔬菜從水裡撈出。
頓時,時幸的臉紅燒到了耳後,看到常珩身後還跟着攝影師,有些咬牙切齒低聲道:“你也不提醒我一下……攝影機不許拍。”
【好可愛哈哈哈。】
【尴尬,我先退出去刷一下視頻。】
【沒人注意常珩竟然用這種語氣說笨蛋嗎?啊啊啊啊啊好甜好甜,本cp黨要磕糖磕昏迷了。】
【所以有人還記得一開始拒絕捆綁嗎,命苦……】
【把時運當時幸就好,本常珩粉已經擺爛,算了,是飯就吃吧。】
“還有什麼事需要指揮我去做?指揮家?”常珩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沒有掩飾他的笑,笑意直達眼底。
知道常珩的意思是有在内涵他大學登台指揮這件事,聽到這個稱呼,時幸不免心尖一顫,蛋殼剛好被他敲碎,蛋液流出,金黃的蛋黃滑到了瓷碗中。
一個警告的眼神給予對方,落在外人眼裡還以為他生氣了。
時幸又敲碎一個雞蛋,随後拿起筷子攪拌起來。
心情如同被這打散的雞蛋一般,他不自覺用上齒抵住下唇,表情越發陰沉。
不知道是不是提醒,自己的身體還掌控在别人手中。
越想眉毛糾得越緊,手下打蛋的速度也加快起來。
……
切丁的番茄下鍋,“滋滋”聲立馬追上來,紅色的汁水躺在鍋中呼吸,一鏟子下去又攪亂,冒出滾滾熱氣。
鍋中倒入熱水煮開,淋了水澱粉勾芡,再次沸騰後澆入蛋液。
眼見時機差不多,時幸又切了些蔥花點綴。
安安鼻子嗅了嗅,直誇“好香”。
“你做飯确實有一手。”老伯微微颔首,對他的廚藝表示認同。
番茄蛋湯被舀入大碗中,常珩将菜先一步端上桌,安安則跟在他身後一路緊盯,生怕番茄雞蛋湯被人偷走。
事先備好用鹽腌制了的茄子,鍋中入油茄子下鍋翻炒。
蒜末、鹽巴、糖,适量生抽,少量老抽,加水稀釋後直接入鍋去與茄子交融,收汁後加入白芝麻。
“這做法倒是新奇,還有之前的澱粉加水,”老伯朝鍋中看了一眼,贊賞般道,“小夥子有點東西啊。”
【媽媽,真的好香好香,和飯店做的色澤都不差。】
【誰知道好不好吃,萬一隻是花瓶呢?】
【誰能讓時運上美食綜藝啊,留在娃綜太屈才了。】
【嘶,總記得時幸說過自己很喜歡做飯,這倆真不是什麼雙胞胎嗎?】
【喜歡和擅長不是一個東西,别再對比兩個人了,對誰都沒有禮貌。】
時幸被前輩誇,心裡自然也美,說話也逐漸驕傲起來,“您等着,還沒有人能拒絕我做的紅燒肉。”
“喲,口氣不小,那我今天大飽口福必須得嘗嘗。”
時幸自信将自己切下來的大塊五花肉下鍋燙掉豬毛,随後拿起菜刀刮起豬皮表面的黑色污垢。
【看起來好專業。】
【我記得豬毛外面的店都是拿火槍燎一下。】
“你做什麼的,”老伯站在邊上愣是手沒動過鍋,“這種手藝出去開店能賺不少喽。”
時幸将豬肉下水,鍋蓋蓋上後要常珩添柴,與他對視一眼後才回答老伯的問題,“我……幹服務業的,這個不方便透露。”
“哦,我看你白白淨淨,很像我姑娘會喜歡的那種叫什麼……小鮮肉啊,電影明星,還以為你們都是明星呢,你,特别像她喜歡的一個演員,我也是年紀大記不清長相,隻知道她那個朋友圈之前發了一個什麼,幸運星?後面好像是去世了,我姑娘那哭得,哎喲,稀裡嘩啦還給我打電話,說什麼痛失所愛了。”
老伯擺擺手,感慨道:“痛失所愛,往往都是波瀾不驚,眼淚啊早就都幹了,我這幾十年很少哭,哭不出來了,咳。”
時幸的目光不自覺轉到了常珩身上。
眼前這個人,好像就很少哭,但是,好像從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時幸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眼淚。
他想到了那天黑暗房間裡孤獨坐在床頭的人。
眼眸裡就有那流不出來,無人傾訴的悲傷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