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張照片也吸引了他的目光,楊康穿着一身西裝,和另一個年輕男人站在一起。楊過仔細分辨這張照片的背景,發現他們是站在瑞士琉森,那個很著名的卡佩爾橋上。
楊過當然沒有去過這個地方,但好在課本上曾經看過圖片,這裡的風景又非常獨特,一眼就能看出來。
楊康站在這樣的環境中,竟然沒有一絲違和,要知道,那個年代,随便出國的人也并不多。
難道我爸爸……其實并不窮?楊過心想。
至于站在他身邊的那個男人,楊過沒有見過,甚至也不能确定他是個男人。
……因為除了頭發是短發,穿着打扮比較男性化,他的長相,實在是太像一個姣美的女人了。
楊過不禁擡頭看了一眼陰無恪,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忽然覺得,他們倆倒還真像,一個是像男人的女人,一個是像女人的男人。
陰無恪順着他的眼神,也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淡然道:“很好奇?”
楊過索性直接問:“他是誰?跟我爸爸很熟嗎?”
“确實很熟,他是你爸爸的好朋友,”陰無恪回答,“也是我丈夫。”
楊過瞪大了眼睛,主要是,陰無恪看起來就不像是有丈夫的人,不過也不得不說,他們倆看起來還真是一對。
“那他人呢?”如果能見到他,是不是也能夠知道自己父親的過往?楊過心想。
“和你父親一樣,失蹤了。”
“失蹤了?所以我爸爸也有可能……隻是失蹤?”楊過“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激動萬分,他萬萬想不到,今天來這裡竟然還有這樣的收獲。
“那就不知道了,畢竟從懸崖掉落到海裡,能活着的人也不多,我隻是說得嚴謹一些。”陰無恪回答,她好像并不為自己丈夫的事情感到悲傷,或者說,她本人悲傷的感情也沒多少。
楊過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這些話裡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他不斷地向陰無恪提出問題,但她再也沒有透露出一星半點的意思,就像是一個蚌殼,牢牢地閉住了,隻是告訴楊過:“行了,你父親當年托我的事情,我也幫他做到了,算是還了他的人情。”
她嗤笑一聲:“他把我丈夫弄沒了,現在生死也不知道,我還沒辦法找他算賬,能做到這些已經不錯了。孩子,你想知道什麼,自己打聽去吧。”
說完這些話,她好像是确實完成了什麼任務似的,對楊過的态度肉眼可見地冷淡起來:“沒什麼事,你該離開這兒了。”
楊過見她已經開始趕人了,趕忙把自己本來今天到這裡來的主要任務,加快語速告訴了陰無恪,并将巫行雲的信轉達給了她。
這時候的陰無恪,看起來才是她真正的模樣,與邀月的高冷不一樣,她的眼睛中閃着陰狠的光:“林仙兒?不過也是上官金虹的一條狗罷了。”
原本“靈鹫”在海松市,算得上是“神水”在那邊的一個同盟,但如果林仙兒上位,那是個不扒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靈鹫”不是俨然就成了金錢幫麾下了?
這可不是陰無恪願意看到的。
她冷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投在楊過身上:“阿曉,跟我去海松市一趟。”
外面龍曉應了一聲,她一直待在外面,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
“放心,那個女人蹦跶不了幾天了,我一定讓老巫回去。”
楊過隻要把信送到就好,他主要是不希望郭芙前來冒險,至于陰無恪能不能真的把林仙兒趕下台,讓巫行雲重新回到“靈鹫”成為“童姥”,他也沒有那麼關心。
……畢竟,認真在黑林仙兒的,隻有郭芙和嶽靈珊罷了。
就在他将要離開的時候,楊過忽然向陰無恪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爸爸……不管他是死了還是失蹤了,真的跟郭伯伯……郭靖有關系嗎?”
這句話在歐陽克說出之後,就在他心裡憋了很久很久,現在,面對着這位父親曾經的故人,他終于問了出來。
他既害怕回答,又期待回答,好像這個回答,會是決定他生死的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一般。
陰無恪起身往外走,簡短地吐出了一句話。
“有關系。”
……懸在頭頂的利劍,終于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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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他好像迷迷糊糊,沒有在意之後還發生了些什麼,就渾渾噩噩的回去了。
……郭伯伯。
他從小看着郭靖的英雄事迹長大,再沒有别人比他更崇拜他,他甚至覺得,如果自己的爸爸還在,應該就是郭靖的樣子。
但現實給了他狠狠一擊。
他知道,郭靖的功績不是假的,他的人品道德,也不是能裝出來的。
那麼,自己的父親和他作對,又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楊過不敢想了。
可是他還心存一絲僥幸,畢竟在那張照片上,郭靖和楊康的關系看起來很好,不是嗎?
這樣一路回了家,直到看到等在自己房間的郭芙的那一刻,楊過才真正的清醒了過來。
……這是郭伯伯的女兒。
是真正純潔、天真、可愛的一個女孩子。
在她面前,楊過突然覺得一陣自卑湧上了心頭,郭芙的漂亮、她的家世、她真正幹幹淨淨的背景(除了她的智商),都對楊過形成了降維打擊。
在郭芙面前,他不知怎麼的,莫名地自慚形穢起來。
直到郭芙揉了揉眼睛,用那對明亮的大眼睛看向他,開心地大叫:“你回來了!”時,楊過才感覺到,一陣溫暖的熱流湧上了他的心頭,他瞬間活了過來。
郭芙像是一個小太陽,在他的房間裡照耀起來。
于是,他走上前去,一把将這個小太陽緊緊地抱在了懷裡,一絲也不肯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