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家境一般，可他從來不裝，總是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也絕不會有一個人對此說什麼風涼話（就算說了，郭靖也一笑置之，當做沒有聽見）。而龍嘯雲則不然，他想努力展現自己的優秀，好配得上林詩音，好不輸給他的好兄弟李尋歡，可他越是這樣做，反而越是拙劣。

嘴毒如歐陽克，就做出了點評：“還真是豬鼻子插蔥啊！”

龍嘯雲裝相的問題，在他和林詩音結婚後有所好轉。不知道是覺得林詩音從此就是他的人跑不掉了，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龍嘯雲逐漸自然了許多，不過黃蓉覺得，純粹是他成熟了，更會裝了。

……而等到龍小雲出生，黃蓉對龍嘯雲看上去的别扭觀感更是達到了頂峰。到林詩音和龍嘯雲離婚的那天，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氣，好像是一件很難以接受的事情，終于完結了一樣。

其實，這種感受另外有個分類，就是cp粉。

很明顯，黃蓉是李尋歡與林詩音的cp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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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是什麼時候離婚的呀？”郭芙想起來，自己都沒有見過龍嘯雲，看來是龍小雲出生後不久，他們就離婚了。

黃蓉印證了她的想法：“……小雲出生後沒多久。要我說，不合适的就别在一起，免得兩個人日後都受罪。”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女兒，想起來郭靖曾經說過的，郭楊兩家的娃娃親，心中危機感驟然飙升，趕忙叮囑郭芙，“芙兒，你可要記住，以後找男朋友，一定得找個合适的！可千萬不能找整天惹你生氣的，要不然到時候有的是罪受！要是找不到好的那也不用急着找，爸爸媽媽養你一輩子！”

郭靖卻覺得黃蓉這話挺好笑，他雖然經常管教郭芙（無效），有時也挺嚴厲，但從内心講，他覺得自己這個小丫頭真是自己和蓉兒的愛情結晶，人品和頭腦沒有一處不好，将來多好的男人我家女兒也一定配得上，要擔心的反而是那些男的才對。

當然，這樣作為一個老父親的驕傲，郭靖才不會說出去。

面對黃蓉的教誨，郭芙有聽沒記，充分發揮了自己的三秒記憶：“哦知道了……原來楊過的師父竟然和詩音阿姨有這麼多故事，我明天就去告訴他！他肯定特别想知道！”

楊過楊過，怎麼女兒整天嘴裡就是要跟楊過玩？黃蓉對楊過沒什麼意見，但她一想到楊過那張與楊康有幾分相似的臉，就莫名的有些怪異感。

郭靖倒是十分樂見兩個孩子要好，娃娃親的事情，也隻是說說罷了，将來兩個孩子長大後，若是真的感情好，為他們主持事情也沒什麼不可以，要是兩人隻是兄妹關系，那一樣是郭楊兩家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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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放學的時候，郭芙在路上告訴了楊過自己昨晚聽來的故事。

楊過聽完，不由得覺得一股造化弄人的感覺襲上心頭。他原本就是個情緒激烈敏感勝于常人的人，對這件事情的看法，也有自己獨到的觀感，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竟然和昨晚黃蓉歎氣時的神情如出一轍。

郭芙看了，奇道：“楊過，你怎麼和我媽媽昨天晚上的樣子一模一樣？連歎氣聲都差不多呢！”

楊過一愣，心中不由得對黃阿姨又多了幾分親近之意——原來黃阿姨也是這樣想的。他的心裡頓時起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意，将往日黃蓉對自己有時出現的那種隔閡冷淡，也抛到一邊去了。

他這邊倒是懂了，但是郭芙沒懂啊。她隻看楊過臉上神情變幻，總覺得他明白了什麼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不由得急起來，握着楊過的手臂使勁晃了晃：“你是不是又知道什麼我不知道的啦？快跟我說說呀！”

她力氣本來就大，楊過竟然被她晃得胳膊疼，回過神來，不由得失笑：倒是差點忘了，自己身邊還有個心大走四方的郭芙呢！

“我是覺得，李老師、你的詩音阿姨和那位龍伯伯，還有龍小雲……他們都很可憐。”

“可憐？”郭芙瞪大了眼睛，懷抱着老農民般的樸素，“這事情确實弄得有點讓人難受，可是他們能吃飽穿暖，也算不上多可憐吧。”

“……你是杠精？”楊過無語地看着郭芙，這就是精神層面和物質層面的激烈碰撞。

郭芙笑嘻嘻地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個很可愛的笑容：“可是人家真的那麼覺得嘛！詩音阿姨可憐也就算了，龍小雲和龍嘯雲有什麼可憐的！要不是娶了詩音阿姨，他的日子才不會過得那麼好呢！”

楊過無語，這丫頭的思維敢不敢轉一轉彎，腦回路能不能符合常人的幽深曲折一點？

不過，他也明白，郭芙天性大大咧咧，确實沒有心思細膩敏感那根弦，要說體察别人的心思，恐怕楊過自己……不對，楊過一定是比她更細膩的，就算是葉開，也比郭芙更細膩那麼一點兒。

楊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決定給郭芙認真解釋：“……你不覺得，他們幾個人，全部都陷入一個怪圈裡去了嗎？”

郭芙不願意讓楊過覺得自己冷血，不能體會别人的痛苦，于是認真地聽他講。其實她當然也不是不能體會大家的難過之處，隻是性格讓她更能看得開一些，俗話說，未嘗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個簡單的道理，郭芙自然明白，她就算不能像楊過那樣共情，也絕不會在外人面前說什麼風涼話。

她這樣認真聽講的模樣，讓楊過覺得可愛極了。原本他對于郭芙對他人痛苦的無視，是有着一絲不滿的，覺得郭芙高高在上的富貴生活過慣了，完全不能體會普通人的痛苦，甚至覺得在她漂亮可愛的外表下，心腸卻是那麼冷淡。

但現在郭芙的這幅模樣，讓楊過驟然醒悟，她不過是一個小學生啊！對她要求那麼多，是完全不公平的！

而且郭芙并不是冷淡，她隻是對親近的人最關心罷了，林詩音是黃蓉的朋友，對她也溫柔和氣，她自然處處站在她的立場上說話，誰對她不好那就該死。

但龍嘯雲她都沒有見過，隻是從黃蓉嘴裡聽得一家之言，黃蓉本身就是個最護短的人，這一點自然遺傳給了她的女兒。而龍小雲雖然長得讨人喜歡，但有時會和郭芙陰陽怪氣的吵架，郭芙嘴笨又說不過他，有時氣的直哭，幸好林詩音護着小笨蛋，要不然怕不是被龍小雲騙到溝裡去——這能喜歡得起來就有鬼了。

更何況現在，漂亮的小臉仰視着他，怎能不讓楊過心軟？郭芙這一招簡直無往不利，她對情感的體察能力唯有在審時度勢找靠山上最突出:“什麼怪圈啊？”

“造化弄人。”

這四個字從楊過嘴裡吐出來，帶上了與他年齡不相稱的沉重與滄桑，若是穆念慈此刻也在場，郭芙就會看出來，楊過此時的神情和穆念慈有多麼相似。

“造化弄人……”

李尋歡的聲音在兩人身邊響起，楊過和郭芙驟然擡頭，才發現他們倆邊說邊走，不自覺地就走到了“冷香小築”旁邊，李尋歡就現在門口，正微笑着看向二人。

“進來坐坐？”李尋歡向他們發出放學後茶會的邀請。

楊過和郭芙有些不好意思，害怕影響他的生意，但李尋歡卻說沒有關系，反正現在鐵傳甲也在店裡，他自己是沒什麼事情的。

聽了這話，兩人才走了進去。

待到坐在桌邊，面對桌上熱氣騰騰的紅茶和蛋糕，李尋歡看向楊過，他雖然在微笑，但深邃溫和的眼睛卻如同洞悉一切般看向了楊過。

“孩子，你年紀輕輕，哪裡來的這麼沉重的感悟呢？”